那时,我心下尚且无谓,只觉得赤子也罢,妖魔也好。能凌于绝顶之上,方为最重,没什么可分辨的。
山下也沾满了潮湿的雾气,一颗大的磐石落在山脚下,上面秃秃。
记得许多年前,和他一起来的时候,坐在上面休息,尚且有些咯人。
那时我将他压在上面,一点一点地亲吻他。手下的触感粗糙。
如今摸着,平整了些。
莫非,亦有人发现了这人间仙境。
心下有些不快。
这是那个人留给我的东西,不是么。
顽石有灵,不堪蒙尘。
雾气沾上了面颊。
我还是想爬一爬这座山,再走一次当年走的路,和文泰一道。
可文泰不愿,说太累了也不好。
我微笑着说,我许久没活动筋骨了。
于是我背着他上一级一级的蜿蜒的石阶。每五十级,休息一次。
日落日升,云海奇幻,变化莫测,如谪仙居所。
两人一边走,一边品评路上的风景。
我们不会作诗,只有感叹和享受。
越往高的地方越寒了,我和文泰背胸相贴,倒是不觉得冷。
“还有一点儿,就能到顶上了。真正的好风光,那儿才有呢。”
喘了一口气,我道。
文泰笑着:“知道了。你喘口气先,多休息会儿吧。”
我点点头:“成。”
仰头看那颗巍峨参差的迎客松,在浓雾中更显大气,傲气天成。
嶙峋山石,奇花异草,云海环绕,更是磅礴。
就快到绝顶了,这里的景色,便是巅峰前的盛宴。
还记得绝顶上,烟雾撩人,不可下见……
如今咫尺,下望荆川,只见雾气弥漫,不见九曲横流。
如今,尚记得他悲伤的神色。
他站在离悬崖很近的地方,面上有些惨然,看着阻碍远目的厚重的浓雾。
那时南巡,我颠覆了他的信念,于是我让他亲手除弊。
可当他颠覆了我的情感,却从没有给过我机会。
那时,他是那么悲伤。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怔在那里。
我伸出了我的手,却没有敞开我的怀抱。
那时,我还在享受着、欣赏着险峰上日光劈开些许浓雾,如光柱般直通天际的气势。
那时,我还丝毫不在乎他脸上阳光也荡不开的厚重的雾气。
我对我做的,从不曾后悔……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可有时仍然会心痛。
因为,原本以为能补上去的,却只是空留了更大一个窟窿罢了……
文泰坐在我身边,用棉布吸干我脸上流淌而下的汗水。
我微微地虚起了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是接一级一级,蜿蜒进幽深的迷雾,不见踪迹。
飘渺的雾气中,一人施然而下。
尚未见全身,只是双足。寻常布履。
看来,却是有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