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郡王府说是郡王府,可是早些年在帝王之争中站错过位,所以这些年一直是在走下坡路。顾家还好些,出了两个能人,续了一口气,可她成郡王府到她这一代就剩她一个孩子了。
她道:“这征西大将军嫡次子的婚事,都是靠父亲旧时的颜面换来的。我自知若只论家世身份,我配他不上。可是父母之命,我实难为之。更何况,父亲如此为我筹谋就是希望我能离开盛京这个是非地,换个地方好好生活。我又如何能叫他们失望。”
顾连清沉默一瞬,罗如梅也静默了。
她们都是知道的,贺家的日子不好过,堂堂一个郡王府,竟是连几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许多事都要她自己亲力亲为。
贺秋云抬眸笑了笑,“好了,你们就不要那么难过了嘛,这不是过去了,更何况,往后我就是将军夫人了,不会再叫人欺负了的。”
顾连清摸着她的头,诚恳道:“往后记得常常来信,将军夫人。”
“哈哈哈哈——”
三人笑作一团,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先挠起了谁的痒痒,最后互相折腾倒了一床。
贺秋云看着洗得发白了的围帐,轻声道:“我是想请两位姐姐,往后多照顾我的父母一些。我远在西部,以后可能很难侍奉双亲,孝顺父母了。也不求姐姐们日日上门,只求若他二老有个病痛,还请多看顾些。”
边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
顾连清握着她的左手,罗如梅握着她的右手,三姐妹心都在一块。
顾连清道:“我会好好照顾伯父伯母的。”
罗如梅也道:“我不知道我还能留在这儿多久,可你放心,我在一天,便不会叫他们无所依靠,无人救治。”
贺秋云红了眼眶,抱着姐妹,哑声道:“谢谢。”
交代了父母的去处,贺秋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又开始愁那未来夫君的事情,一会儿是“你说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他是将军的儿子,应该更喜欢会武艺的女子吧?我要不要去学一学刀剑?”
一会儿又是拽着顾连清问:“顾姐姐,顾姐姐,你与裴恒之的关系是怎么维系的啊?裴恒之可曾对你说过什么重话?”
这紧张的模样叫罗如梅都瞧不下去了,她一把抓住这小丫头片子,然后塞了一块桂花糕进她嘴里,不耐烦道:“就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吧。你这么好,他要是不喜欢那便是他瞎了眼。更何况,与其想着他喜欢什么,不如想想你能不能喜欢上他吧,万一他长得虎背熊腰,又粗俗不堪,脸上还满是麻子,坑坑洼洼的,到时候你连看都看不下去,哪里还有心思讨他喜欢,巴不得离他远些呢。”
“啊……会这样吗?”
贺秋云边吃着桂花糕顿时害怕道。
“可不是。”
罗如梅拿了块桂花糕给自己吃,道,“盲婚哑嫁,新郎新娘什么样,还得掀了盖头才知道呢。”
她嫌弃地努了努鼻子,“反正我不嫁,我要嫁就嫁我喜欢的。”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也是叹了口气,连糕点都没心思吃了。
顾连清笑了,“也不必这么慌张,你且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云儿那么好,他会喜欢的。”
可贺秋云还是忍不住紧张,道:“那顾姐姐,裴恒之也喜欢你吗?”
这话一瞬间便把顾连清给问住了。她愣神了片刻,贺秋云又咬着桂花糕问,“顾姐姐你呢,你又喜欢裴恒之吗?”
这一句句话砸下来,倒叫她差点乱了阵脚,她半响不敢出声。
还是罗如梅嗤笑一声,“瞧这模样,是也动了心吧?”
顾连清沉默,不知该怎么说。
若说一点没有,也不现实。这些日子的恩爱不是作假,而且她苦心钻营想让裴恒之喜欢自己,了解得越多便对他越有好感。
尤其是三朝回门那天,他只站在她身旁,她便觉得这个人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让她有勇气去对抗所有的风雨。
可裴恒之呢……他喜欢她吗?
四皇子饭局一事,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有进入他心中,她知道他们相知的时间短,如此期盼是有些过急了,可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她便只好告诉自己,小心守着这颗心,就如对待三皇子一般,这样,等待分别的那一天到来,她才会不受伤或者是少受伤。
罗如梅放下桂花糕,笑道:“咱们这位顾姐姐啊,别的不说,就是喜欢骗自己,喜欢不说喜欢,不喜欢也不说讨厌,难过说还好,伤心流泪了还要说没事。她呀,就是活该!”
她站起身,道:“想来你是承过他的好,不然不会犹疑。可既然喜欢,便放下你那些小心思吧。连清,你聪明,可小心别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对你们这种人,以真心换真心的笨法子才是最管用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们才是夫妻。”
她拍了拍顾连清的肩膀,然后冲着贺秋云眨眼,“好好学学。”
从成郡王府出来,顾连清便去了糖果铺子买栗子酥,出来的时候,她脚步停了一下,想起了罗如梅说的话,有一句话她说得特别对,他们这样的聪明人,不缺聪明,缺的是真心。
她看着手中的栗子酥,想起来自她与裴恒之亲近,很难说都有几分真心,裴恒之不是蠢人,否则不可能入内阁短短几个月便扭转了名声,如今连四皇子都来拉拢他,这其中手段可见一般,从前只知他是武艺不错,如今才晓他心计亦可。但她却想靠着虚情假意让他倾心于自己。
顾连清嗤笑了一瞬,自己这三分伎俩怕不是早就叫他看出来了。他这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陪着自己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