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轼一个头两个大,好端端的,怎的哭了?
活了整整二十七年,所有的好脾气差不多都献给了这一日。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盛轼温和地将她放在庭院之中的石凳上,屏退了环莺和缇雀,在她面前蹲下,哑声问:“哭什么?”
沈春芜垂首,眼周泛红,眼泪从鸦黑下缘成串的坠落,沿着芳靥滑至下颚,再从下巴落在了襦裙上,鼻翼一抽一抽,贝齿轻咬下唇,继而哽咽:“阿父不在了,我回不了家了。”
盛轼注视晌久,伸出手揩掉她的泪渍,淡笑:“很巧,我母亲也不在了。跟你一样,我也没有家了。”
女郎一怔,泪仍是留着,这时学着盛轼的姿态,伸出手去,很轻很轻地揩了揩他的眼,打算安抚他。
“沈春芜。”
盛轼忽然郑重其事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直接把沈春芜叫得一愣。
“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就这样搭伙过一辈子,是不是也可以?”
沈春芜沉默了,似乎是在深思,然后温吞地点了点螓首:“可以是可以,不过——”
沈春芜贴近男人的耳屏,道:“你得先去征得我梦中夫君的同意,他很久以前,说过要来娶我的。”
起初,盛轼一直以为沈春芜口中的梦中郎婿,就是他自己,没想到,她口中似乎另有其人。
盛轼的背微微绷紧,口吻带着连自己都不易觉察到的吃味:“他可是杨渡?”
不过是一介国子监祭酒罢了,虽说两人同为青梅竹马,但竹马自古打不过天降,杨渡能让她惦念这般久?
“自然不是他啦。”
沈春芜的嗓音逐渐弱了下去。
盛轼声线温柔又锋利:“那是谁?”
但沈春芜这一回没有回答他,径直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娇靥上还残留着泪痕。
盛轼危险地眯了眯眼,长久地注视着沈春芜,陡地气笑了,
没良心的小姑娘。
把她抱回寝屋里,且吩咐环莺和缇雀去侍候了。
盛轼想起沈春芜在长公主府里所遭遇到的一切,心陡地沉了下来。
“刀九,奔月,本王有事交代你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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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宿醉,沈春芜翌日醒来,头疼欲裂,好在缇雀端来一盅醒酒汤来,一晌服侍她喝下,一晌忧心道:“夫人怎的喝了这般多酒?叫奴婢好生担心。”
沈春芜也没想到自己连续喝了三坛荷花蕊,居然真的醉了,醉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也记不清了。
至于为何喝这般多的酒,是因为她昨日的心情实在有些不痛快,先是杨宰相去世,关键物证下落不明,然后在长公主府邸里遭受陷害和刁难。
当时的她,心中真真是郁闷极了,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她手头上没有杜康,就只有荷花蕊,于是乎,索性纵任自己贪杯了。
至于酒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