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正色道:「姨娘慎言!錢先生可是兩榜進士出身!」
趙姨娘神色訕訕,小聲說道:「那環兒可得盡心一些。」
賈環說道:「兒子知道。只是兒子拜師這事,娘可不能到處宣揚,免得太太……」
趙姨娘沒口子地說道:「放心,為娘知道輕重。」
當下仿佛也有了盼頭,情緒也高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賈環便起了身,去買了一隻鵝,一瓮酒,還封了二十四兩銀子作為拜師禮,讓舅舅趙國基挑著,和自己一起去拜師。
錢先生的家很好找,賈環回去之後,便去了外書房打聽錢雨本其人。
這很好打聽。
兩榜進士的錢雨本,二甲出身,官至戶科都給事中,前幾年因為不喜朝爭,憤而辭官。也有說是被迫辭官的,畢竟科道言官,分量很重。
賈環也想到了賈家將來的結局,在奪嫡之爭中站錯了隊,導致了兩次抄家。這一次,有了自己,可千萬要避免重蹈覆轍。
到了錢先生的宅院門口,賈環去扣了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迎了出來:「來者可是賈公子?我家老爺已經吩咐小人等候了。」
賈環說道:「有勞。」
然後管家說道:「賈公子這邊請。」
便請賈環進了門。
錢府很是大氣,一座四進宅院,有假山池塘,亦有幽長小徑。
管家只管帶路,賈環跟著,很快便到正堂。
看著穿戴一的賈環,錢雨本笑道:「三公子算是有心了。」
賈環剛要跪下磕頭拜師,錢雨本抬手止道:「且容我先考你一下。」
賈環信心滿滿:「先生且問。」
「四書可讀了?」
「已讀。」
當下,錢雨本對賈環的經義和注釋進行了一番考教,賈環自是對答如流,錢雨本很是滿意。
「你選了《春秋》作為本經,剛巧,為師也是,所以才想到收你為徒。」
賈環聽到錢雨本這樣說,當下不再遲疑,跪下便磕了三個頭。
錢雨本笑著受了,算是收下了賈環。
「八股制藝,破題為上。破題不佳,則文章不通。為師這有之前的一些文章,你且拿回去仔細研讀,半個月後,為師先考教你一番,再為你講授破題。」
賈環恭敬地拜收了。
趙國基在邊上大氣不敢出,這可是進士老爺,雖說是辭了官,但也不是他能仰望的。現在賈環拜師,自己是不是也能跟著沾光呢?
舅甥兩人從錢府出來之後,都掩飾不住喜色。賈環終得名師指點,感覺一條康莊大道就在眼前,趙國基則是眼尖外甥舉業有望,自覺可以雞犬飛天。
拜師這麼大的事情,賈環知道是不能瞞著賈政的。在賈政下衙回家之後,賈環便去了書房拜見,言及拜師之事。
「兒子近年來常去書店蹭書看,不想去了錢先生的眼,錢先生不嫌兒子頑劣,起了教導之心,兒子也嚮往先生風采,就拜了錢先生為師……」
賈政心中得意,錢雨本可是兩榜進士,能看上賈環自然是賈環的造化,當下勉勵道:「既然拜師,當要認真學習,不可懈怠,否則,仔細你的皮!」
雖然口氣嚴厲,但賈環知道父親是允了的。
賈政見到小兒子尚知道上進,那寶玉自然也要過問一下,當下遣了長隨把寶玉叫來。
早有人一溜小跑報了信,寶玉還在內院裡和丫鬟們廝混,聽到政老爹叫他,當下魂都要飛了,但又不敢不去,只是磨磨蹭蹭,終究還是來到了書房。
「孽畜!」賈政不問功課,先怒喝了一聲。
旁邊也早有人把信報給了內院,賈母也正顫顫巍巍地趕來。
「近來可讀了什麼書?」賈政問道。
寶玉戰戰兢兢地說道:「正在讀四書。」
「梁惠王上,背給我聽!」
寶玉張口結舌,哪裡背得出來。
賈政大怒,當下就要行家法:「來人,綁起來,打!」
「你要打誰?」賈母進來了。
賈政馬上低頭說道:「寶玉近來不思上進,四書還未讀通,兒子實在氣不過。」
賈母摟著寶玉說道:「他才多大點人,你就逼著他讀書!我的珠兒就是這樣沒的,你可是威風了,打沒了大的,現在又要打小的。」
賈政汗都要出來了:「兒子不敢。」
賈母冷哼一聲:「左右寶玉也是年幼,讀書一事,循序漸進就是了,我老婆子也知道你的心思,但也不能操之過急。」
賈政唯唯:「母親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