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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一百块钱也算大票了，陆孝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小本，用强姐的眉笔在上面记账。

“真稀奇！陆孝什么时候开始记账了？地痞流氓从头再来、重新做人了？”

接着，陆孝不知怎么就开始在心里唱从头再来，“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未来……心若在，梦就在，看成败人生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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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孝，有个年轻小伙儿来找你。”

听到年轻俩字，陆孝就知道是谁来找他，他这个时候真不想发火，但想起来屁颠屁颠粘起来没完的年轻小伙儿，心里的火一下子上来了。

陆孝叼着颗烟，把方明煦招呼进后台，“谁让你来的？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强姐坐在旁边卸妆，用闪亮的后背倾听这一切，怎么听怎么像纯情女学生怀孕到处找逃跑的渣男，渣男快把脚丫子跑飞了。

“哥哥对不起，我又做错了，我不应该来找你。”

后台好几个红色眼皮的姐姐放下手里的面扑盯着这一对看，看到男大学生垂下的失落眼神，忍不住啧了几声，啧啧啧，陆孝就是畜生，怪不得今天在台上破天荒讲侮辱男性的笑话，看来是技艺学精了。

“你他妈看什么看？等我给你擦大红眼皮呢？我他妈给你擦擦屁股好不好呢？”

陆孝嘴上依然猖狂，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后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演出？谁告诉你的？”

“我又去了一次东北杀猪菜馆，问清了你的工作地址，顺便把你欠他的两万块钱还上了，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债主了。”

陆孝羞愧不已，赶紧掏出小本把这两万块钱记在方明煦身上，他有点好奇，“你直接问我多好啊，问他干什么？”

“你上次直接走掉了，我以为你生气了……”

陆孝猛抽烟，“我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屁孩生气，不过你要是再缠着我，呸呸呸！也不是说你缠着我……就是再三番五次地找我，我真揍你！”

方明煦不再说话，低着脑袋，双手抓着书包带，书包后面还挂着上回买的玩具熊，玩具熊好像沮丧地靠在方明煦的后腰上，显得它和方明煦更加可怜；后台也没人说话了，大家都沉默着描眉画眼，不一会儿，方明煦的眼睛里挤出几颗透明的金豆豆出来，金豆豆顺着他的鼻梁挂在鼻尖上，方明煦伸手揉了揉眼睛，一大批金豆豆被他揉出来。

“我靠！你一个男子汉哭什么？我最怕人家哭了！”

陆孝慌慌张张地从强姐那儿偷出几张面巾纸递到方明煦的面前，“别哭啊！你要不揍我几拳吧！”

后台里的几大颜色眼皮联合起来冷哼，陆孝感到非常惭愧，赶快将方明煦拉走了，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陆孝说，“好兄弟，别哭了！”

方明煦到了没人的地方，眼泪也止住了，他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开始盯着陆孝的小脸看。

“方明煦小兄弟，实不相瞒，我以前是混社会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最近几天开始有人找我麻烦，我想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安全。”

“别动。”

方明煦缓缓伸出手在陆孝的脸上摸了一把，“有小飞虫。”

“……”

“真有小飞虫！”

“……”

31

陆孝带着方明煦去工人文化宫门口吃路边摊，路边摊没什么营养，用一点香精兑出来一大锅汤煮面条和火腿肠，路边摊的老板说话不仅结巴还略带一点痴呆，大家都不愿意去奇奇怪怪的人跟前吃涮面，除非其他摊子已经人满为患。陆孝第一次坐在那个老板跟前，听见他手舞足蹈地自说自话，陆孝没那个功夫听他断断续续地瞎说，直到有一天下雨，陆孝躲在他的大伞里避雨，终于有那个闲工夫听他讲话，听他用急躁地语气讲刚上高中的女儿放学回家被小混混摸胸，他和陆孝都不知道什么是猥亵，只懂用最直白的词语描述，陆孝想起妹妹陆秋被小混混摸胸的那天晚上，于是在大伞下边冷静地掏出一把刀，具体是什么样的刀他不记得了，总之他在一个雨天里为了古怪的陌生人做了单方面的承诺，然而路边摊老板没再往下说过，陆孝也不清楚自己的刀该剁谁，所以他经常坐在老板跟前吃涮面，很少去别人家。

陆孝点了两大碗的面，加了两根火腿肠。方明煦吃饭的样子是很斯文的，陆孝有时候也在疑惑，他为什么总像一面镜子准确无误地映射出自己的低级。陆孝的吃相非常粗鲁，他先挑出煮的发白的火腿肠吃，他最爱挑肉先吃，这和早先的经历分不开，他早先常常饭吃了一半就被人抡起凳子打趴下，虽说饭吃多了容易被人打成一条狼狈的、四处呕吐食物残渣的狗，但他还是喜欢先挑肉吃。

陆孝埋头苦吃，灵活地夹起一段段火腿肠，从方明煦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陆孝毛茸茸的头顶，方明煦看了一眼陆孝的碗，碗里的食物消失的非常快。

“哥哥慢点吃，我把我碗里的火腿肠都给你吃。”

方明煦将碗里的火腿肠夹起放在陆孝的碗里，又拍了拍陆孝的脑袋。

“你不喜欢吃肉哇？肉不好吃？”

陆孝一边龇牙咧嘴地咬着极烫的火腿肠，一边抬头问方明煦，其实他吃饭很少抬头，这也是早先经常被人偷袭成功的原因。

“肉当然好吃，好吃的东西要留给哥哥吃。”

方明煦说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开始自己斯文的吃法。

“我吃饭就这个样儿，改不了了，像狗一样，狗爱吃廉价的火腿肠，我也爱吃，可能因为高级的火腿肠我也没吃过。”

陆孝很快把方明煦夹过来的火腿肠也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