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细究的话,是个模样不错、不吵不闹,也还算知情识趣的。
而如今,沈裕远远看了会儿,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小瞧了她。
容锦工工整整地誊写完最后一行,放下笔,正想着再算算时日,好确保能赶在清明前将这佛经抄完,便见着对面的商陆倏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
容锦循着他的视线回头看,恰好与进门来的沈裕视线相对,愣了一瞬后,也急急忙忙地起身。
慌乱之余,衣袖带过纸上未曾干透的墨迹,废了整张好不容易抄完的佛经。
但容锦顾不上心疼,屈膝行了一礼。
这几日到她这小院来的,除了商陆和苏婆婆,也就只有每日按时送饭菜过来的厨娘。沈裕就没在意过她,总不会一时兴起,无缘无故地过来……
商陆没那么多心思,扔下手中的裁纸刀,笑问道:“公子怎么来了?”
沈裕不答反问:“这是在?”
商陆指了指石桌上那叠裁得整整齐齐的宣纸,解释道:“云姐想着抄经,可裁纸时不小心割破了手,我便随手帮个忙。”
容锦察觉到沈裕扫了自己一眼,心下生出个揣测——
沈裕这是觉着商陆与她走得有些近,怕商陆没什么心机,被她给哄骗了去?
她确实有心与商陆交好,可并没什么歹意,不过这些年的习惯使然。
因家中境况不易,容锦在待人处事上格外用心经营,想着与人为善,说不准将来会有求人帮忙的时候,只是没想到竟因此惹来了沈裕的怀疑。
“抄经?”
沈裕不曾过问容锦的事,苏婆婆自然也不会拿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扰他,故而并不知此事。
容锦轻声解释道:“再过几日便是清明,家母过世后,奴婢每年都会为她抄些经书,便斗胆求了苏婆婆……”
这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无可挑剔。
沈裕走到石桌旁,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张被墨迹污了一角的纸,原本只是随意一看,却当场愣在了那里。
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鲜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可眼下,不说伺候多年的成英,就连容锦也看出了他的失态,不解地看了过去。
可那纸上不过是她亲手抄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中的一节,无甚特别,有什么值得他这般晃神的?
沈裕拿起那页纸看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你这字,是从何处习得的?”
他声音放得很缓,但依旧带着些惊讶与困惑。
容锦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态度吓到了,认真想了会儿,谨慎答道:“奴婢未曾特意练过,识字、写字皆是少时随着家母学的。家母尚佛,家中存了半箱经书,其中有两页不知何处凑巧得来的散经,奴婢看着字迹娟秀清逸,便有意模仿……”
容锦并没撒谎,她这手字,确确实实是这么来的。
她并没细究过那两页佛经从何而来,看着喜欢就学了,现下看来,写那佛经的人应当是与沈裕有关。
看他这反应,应当还关系匪浅。
沈裕对她这解释将信将疑:“只两页散经,就够你仿得这般像?”
“这……”
容锦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年岁已久,她甚至都已经不大记得清那散经是何模样了,只能小心翼翼道,“奴婢在仿人字迹上,兴许算是有些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