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楚熙才缓缓张口,笑靥如花,“浮生,你气消了吗?要是没消气,不如再打我两下?”
白清兰微微摇头,“打你有什么用?毕竟血债,可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楚熙心头一颤,他垂眸,密密麻麻的痛涌到了嗓子眼。脸上的微笑一扫而光,他满脸失落的问道:“所以,你是来杀我的吗?”
白清兰轻笑一声,“你一人的命可抵不了我白家二百零八口人的性命。再说,我杀你也不能改变什么,反倒会遭琉璃姑娘的记恨。”
白清兰阴阳怪气道:“毕竟琉璃姑娘跟我说,你的命金贵的很,我们这些平民若杀你可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我可担当不起!”
楚熙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他怒从心起,琉璃,你真是太放肆了!
楚熙怕白清兰误会,他急忙解释道:“浮生,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浮生,她敢这么得罪你,我等会就去杀了她,拿他的尸体向你赔罪!”
“这世间真心对你好的没几个,为了帮我消气,除去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人,可不值得呢!”
楚熙沉下气,“浮生,在我心里,任何人都没你重要。忠心之人失去了还可以再培养,但这世间,只有一个白清兰,若失去了她,你让我怎么办?”
白清兰缓步走到素舆后,她双手推着素舆,边走边说,“可你是皇亲国戚,是晟王的儿子。晟王狼子野心,他诞下的狼崽我不信会有一颗不争之心。所以,你能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想造反的心思?”
楚熙双眼微沉,“有,为你也为我,这个反,我一定会造。”
白清兰不解,“哦?此话怎讲?”
“白家二百零八口人的死总要血来偿还,你既不杀我,那你想杀的应该就是当今陛下。只要我造反成功,你我皆能如愿以偿。并且我承诺,我为帝王,就纳你为后,我会待你好的。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绝不负你!我也用我一生来补偿你,为白家二百零八口人赎罪。”
“可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而江山与美人,也只能择其一。”
楚熙笑出声来,“浮生你多虑了,江山与你我都要定了。上天阻拦不了我的选择,因为我这人天生反骨,从不信命由天定,只信人定胜天。”
楚熙双眸沉了几分,一字一句无比认真,“所以,我为帝,你就一定会是我的皇后,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白清兰看着楚熙这张自信满满的脸,心里不由嗤笑一声,天下江山,不过是每个争权夺利者心中的欲望和贪念。
只可惜,这天下江山,白清兰并不在乎。
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白清兰和楚熙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所以即便楚熙坚信人定胜天,可若白清兰不愿,他最后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鄞州城中,人流如潮,高楼林立,贩夫走卒,络绎不绝,真是一派繁华景象。
“求求各位,帮帮老婆子吧!求求你们啦……”
一道痛哭流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声音沙哑苍老,如怨如诉。
在一摊贩旁买糕点的白清兰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哀嚎后,只觉这声音好生熟悉,好像是卖发簪的王婆婆。
白清兰将油纸包好的糕点递给坐在素舆上的楚熙,楚熙笑着接过后,白清兰才推着素舆循声而去。
走的近了,才看见一石桥旁,石子路边,王婆婆头发疯散,满脸是泪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周围都是围观的群众,对她指指点点,还有一些百姓在摇头叹息。
白清兰双手松开素舆,她一人走上前去,随便找了个围观的陌生人问了问情况。
才知南陌国在听说匈奴夺了中原的四座城池后,便也想着出兵,过来分一杯羹。于是南陌国便派了一生从无败绩的朱磊朱大将军率兵二十万从朝辞城穿过,前来攻打鄞州。
兴朝派了官居正三品的左将军方天率兵二十万前来镇压,方天是今早进的鄞州城,已入住官邸。
鄞州刺史马臻是御史大夫马阳的侄子,马臻为人乖张奸滑,他恃强凌弱,在鄞州城中经常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百姓对她怨声载道,不满已久,他还特别喜爱美色,但胸无点墨,是个草包。
马臻为官十载,最懂官场之道。
今日方天率兵前来鄞州御敌,他为了巴结方天,在城中四处搜罗美女,准备今晚就送至方天府邸。
王婆婆的儿子张直看不惯马臻此等恶行,便找到他,想让他放过这些女子,可马臻最后不仅让人殴打了张直,还将张直直接关进了鄞州知府衙门的大牢。
王婆婆为此还孤身一人去敲响了登闻鼓,可鄞州知府岑义却和马臻两人串通一气,官官相护,将王婆婆直接赶出了府衙。
王婆婆伤心欲绝,这才来到河边,失声痛哭。
她看着冰冷刺骨的河水,心如死灰,本想跳入河中,一了百了,但却被这些围观之人给拉了回来,这才没有导致悲剧发生。
白清兰看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王婆婆,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毕竟王婆婆教会了白清兰在民间的生存之道,这份恩情白清兰一直铭记于心。
白清兰从拥挤的人群里穿过,走到王婆婆身边,将灰头土脸的王婆婆给搀扶起来。
王婆婆见到白清兰后,她泣不成声,“浮生姑娘啊,你帮帮咱吧。”
王婆婆双膝跪地,磕头哀求道:“咱真的是,没撤了~”
虽是哀嚎,可声音凄凉又无助,“浮生姑娘,求求你,帮帮咱,帮帮咱吧,咱谢您大恩大德啊!”
白清兰轻叹一口气,将王婆婆再次扶起。
白清兰从袖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她伸出玉手,一边帮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拭泪,一边柔声细语安慰道:“王婆婆,先跟我回家吧。你若有什么困难,等到我家后,你可以慢慢与我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尽力的。”
王婆婆哽咽抽泣,满脸的褶皱在她的哭泣中陷的更深,仿佛又比之前苍老了许多,而那双饱经沧桑的黑眸里已满是血丝。
王婆婆双眼迷茫的望着白清兰,一个劲的流泪哭泣,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白清兰牵着王婆婆的手走到素舆后面,三人一道离去,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全都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