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岁开始,各处便不太平,”
他说道,“川渝有小股山匪作乱,朝廷派了兵,到现在还未完全平定;江南富商联合抗税,节度使在府中被刺死;西北——也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胡人来犯,足足三个月,我们才将胡人击退。”
“但京中却始终歌舞升平,一片富贵祥和,宫里更是奢靡过了头,有种盛极将衰的悬空感。”
“陈国要乱了。”
他轻声说道。
“所以你去刺杀皇上?”
云锦书问。
顾雁回惨然一笑:“父亲在世的时候,我曾问过父亲,这样昏聩不明的皇上,还值得为其效忠么?这样腐烂透顶的陈国,还值得为之保全么?”
“父亲从未对我动过怒,那一次,他却让我在廊下跪了整整一夜,连母亲来求情都不允。”
“次日天色将明,父亲带我去了京城外的隐凤山上,让我向下看。”
“京城的大门已经开了,许多百姓或挑着担,或赶着车,踩在初升的阳光中向前走去。”
“他说你看这些百姓,他们有父母,有妻儿,他们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
“他说我想保全的不是陈国,也不是皇上,而只是这一个个百姓罢了。”
“他说我如何不知朝廷已经腐烂透顶,但即便是这样腐烂透顶的朝廷,只要还一直在,就不会天下大乱,一旦战乱起了,人命便成了最轻贱的东西。”
“他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要去试试,万一皇上听了劝诫呢?”
“他去了,然后死在了天牢里。”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因为紧握着杯子而白的指节,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父亲错了,已然腐烂的疮口,只有剜去腐肉,才能真正好起来。”
“那应该先杀了陈袖。”
云锦书说道,“陈袖不死,即便是你得手了,他也大可以扶持新帝,亦或者自己当皇帝,陈国还是现在这幅鬼样子。”
“你以为我不想么?”
顾雁回吐出一口气来,“只是陈袖此人向来多疑,且武功高强,寻常人根本无法接近他。”
云锦书斜睨着他:“我记得某人说自己很厉害来着。”
“我本来就厉害!”
顾雁回被她一激,忍不住说道,“就是我根本接近不了陈袖,他……他看我不顺眼。”
“为什么?”
云锦书好奇地问。
“因为……”
顾雁回的脸可疑地涨红了,“就是因为一些误会而已,你别问了,反正我不是打不过他,我是根本靠近不了他!”
他越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云锦书就越好奇:“你调戏过他夫人?”
“才不是!”
顾雁回脱口而出,“他根本就没有成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