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薇。
“去南京玩路上买刮刮乐,中了八万。”
周茉严肃地指了指屏幕:“你看,我在底下还给人留了言,财运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崔钰笑得很深,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回村的那个晚上,她不放心,给陶映野烧纸的间隙,又再度去确认了下当年的中间人情况,确认没有任何泄露信息的可能性。
从前有过很不想回忆的糟糕时候。高二自己试着复健那段时间,她沿着从前常跑的利家沟小道上,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着,迈开腿,交替,都变成需要咬牙的动作。头顶晕开的太阳像滚烫的水波纹,她第一次觉得这光太重了,压得很累。可一想起从前的家里有个小女孩,在遥遥的南方快乐成长,她们晒得也是同样一个太阳,她觉得四肢百骸又重新注入力量。
她对这个女孩的期望,就是永远离开,半星泥点都不要沾,这样最好。
崔钰对人性从不抱有任何期待,如果徐南薇的消息在当地传开,难保崔文军那边又有什么远房亲戚跟雨后春笋一样长出来。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搬家快乐崔小钰!”
周茉吹起小时候最爱的彩色口哨,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戴了个崔钰给她翻出来的生日尖角帽,虽然谁的生日也不是。
卢缈睡了一觉,精神头恢复,负责摇香槟,砰地一声,酒花四溢:“祝我们今年都发大财!”
阳台外,上海深秋的夜景正应魔都之名,霓虹灯上星光璨璨,不远处内环高架盘踞飞舞,车流不息。
崔钰两只手撑着脸颊,笑眯眯的眼睛流光溢彩:“也谢谢你们。”
“哎你记得卢缈那时候还在班上跟你冷战,”
周茉边吃腌笃鲜边替卢缈回忆:“她当时看你不太惯呢,说你当时那个英语成绩突然进步了十名,肯定是因为跟高三的人偷偷要资料了。”
卢缈不忍直视地闷了口啤酒,是崔钰冰箱里拿的乌苏。
“别说了,听着就很弱智。”
后来因为什么好上的来着?
卢缈喝得醺然。
那时她家条件还可以,开了家洗车店,有一天她爸不在,一个隔壁镇晃过来的地痞趁着收店时进了卷帘门,说要跟卢家算个什么账,卢缈听不懂他讲话,想跑却没来得及,眼看自动卷帘门已徐徐落下。
卢缈被那流氓揪着校服衣领,正在摸索身上可以做武器的东西时,一道细微的摩擦声冷不丁出现。
她转头,看见毕生难忘的一幕。
门缓缓落到最后三十厘米,有道身影双膝跪地,以仰身的姿势跪滑进来,迅疾惊猛,她的腰又柔软有力,弯到几乎跟地面平行,两三秒的时间就完全进来。右手撑着湿滑的地砖站起来时,她手背上青筋暴起,好像体内沸腾的热气冒出水面的一瞬,从那修长的手上显现出来。
她的神色始终平静,就像平时在学校那样。
那地痞暴怒地威胁她离开,她仿若未闻,从背后书包里抽出一把很有分量的长刃水果刀来,抬起手臂,刀尖直冲他脑门,问他:“你滚不滚?”
趁对方愣住的间隙,崔钰给卢缈使了个眼色,好在卢缈心领神会,动作也快,她摸到桌边的扳手,抓紧,闭着眼睛狠狠砸了过去。
……
过去像一串掉落的珍珠,以为都咕噜噜滚走了。大步地往前走着走着,脚底不知为什么,又能踩到它。捡起来看看,还没蒙尘。
崔钰听她们讲话,听得也多喝了好几杯。
好像高中时做过的梦中梦,醒来时还在课堂上枕着口水痕迹回忆。
长大了会不会比小时候好一点?
她是务实派的人,从不会在白日过多幻想,只等着慢慢走到那一天,如果有的话,到了那天再回答那时的自己。
——会的。
“对了,今天还有个事,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们说一下。”
崔钰捏着啤酒瓶,直起腰来,换了个正式点的姿势,想了想,又换了措辞:“汇报。应该是汇报一下。”
“说!是不是你刮刮乐也……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