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在廊下伫立良久,直到大雪转小,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敛去眼中恼恨交织的情绪。
“夫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苏珏出现在廊庑尽头,肩上挂着绵密雪花。
赵氏本就压抑着怒火,想她一个婢子居然也敢质问自己,当即便上火了,“我自是来寻三小姐的,好个不知深浅,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苏珏诧异,想到她身份特殊,除了楼满烟,楼家上上下下都会给她三分颜面,不曾想赵氏这般火大。
就是这声呵斥将楼满烟惊动,她摆摆手让青黛将人请进来。
赵氏方才一通撒气,眼下还有些后怕。
“方才我去见过楚瑶,原是想说通她与杨元青的婚事,不曾想她十分抵触,甚至与我言语相激,楚瑶平日纵然混账,却还有度,今日这番行事,我心下怪异。”
她观察着楼满烟的神色,只要稍微有变化,她便会止住话头。
“后来,细问之下得知她果真被人撺掇挑唆,而使坏之人便是阿满你昔日的旧仆:青蓝。”
“娘是怀疑我从中作梗?”
楼满烟眼眉一挑,目光落在她身上清润莹亮,看起来是那样的纯良无害。
“当然不是,我们是一家人,撺掇楚瑶与家人决裂,并非光鲜事儿,你决计不会如此。”
她连忙摇头,眼中蓄满了忧愁。
楼满烟静静听着。
“玉京权欲之地,关系复杂,想她能在你眼皮底下作妖,我担心那个青蓝身份不简单。”
“言之有理,此事女儿记下了,明日定会去盘问一二,只是她如今是二哥房里的人,许多话我是说不得的。”
“娘不忍心你受骗,多嘴提醒两句,她若是不干不净的,届时出了事儿,难保我儿能脱得了干系。”
。
案上一盏金色莲花香炉冒着青烟,融进她的眉眼间,像画卷之中高不可攀的神女。
赵氏收回视线,心中恼恨。
她分明是长辈,每次出现在她前面具是小心翼翼生怕将人得罪,实在有够窝囊。
夜色迷离,好似她心头凝固的一团愁雾。
翌日,柳絮满天,压弯了枝桠。
庭砌中蜿蜒小径被掩埋,满地的白霜,粒粒分明。
青蓝一身黛蓝色的大氅,绣着梨花暗纹,拥着繁复的髻与珠翠,乍看之下是不属于下人的雍容华贵。
她朝楼满烟深深一礼,得到允许后才稳稳落座。
一盏茶的时辰过后,雪已落满台阶。
青蓝心里不着地,揪着帕子与她交谈,面上却笑得一派温和。
两刻钟后,她依然只字不提关于昨夜生的一切。
只是看着青蓝身上那件大氅,似在思量什么。
“快要过年了,吃穿用度可有短缺?”
青蓝摇摇头,总觉她看人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涩。
“眼下求你办事的人多了,是因为你还在待在楼家,若是楼家待不住了,你便不再是青蓝,或许会是楚楼伶妓,或许是下一个辛夷、荷薇。”
青黛一颗心突突直跳。“奴婢沾了三小姐的光,会将此恩情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