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年背着手,低着头在山路上慢慢地走着。他在心里说,真是夏世纯!这么说,这次来战家屯二队的下放户是夏世纯家!那她肯定也来了!我的天!天底下这么大,这也太巧了,没想到我们这辈子还能相见。我到这大山沟子里来就是为了要躲着她,谁能想到她也到这个大山沟子里来了!真像是做梦一样。
张子年的思绪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一间喜气洋洋的婚房。屋子里到处都是结婚喜庆的样子。张子年兴高采烈地在往床头上贴喜字。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项淑贤慌张地闯了进来。“别忙活了,这婚不能结了!”
项淑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出什么事儿啦?”
张子年停下了还拿着大红喜字的手。
“他,孩子他爸,夏世纯,他回来啦!”
“夏世纯!他,他,他回来了!?”
张子年手中的喜字掉在了地上,他直着眼睛看着项淑贤。
张子年越走越慢,他倚在一棵树下,滑坐了下来。
另一条山路上。夏世纯背着冰冰,若冬扯着雪雪紧跟在他身后,父女四人愉快地走着。夏世纯步履轻盈,边走边心里在想,张子年,名字挺熟的,怎么记不起来这个人了。战队长说他也是从省城来的,是战家屯生产队的会计。嗨,这真挺好的,没想到,到这大山沟子来还能遇到一个院子里的人,看样子他也在同济里住过。这么多年了,好像从来没见到这个人呀。
张子年背着手低头在走着,他越过了自己家的院子门,还在继续走着。
“他爸,你往哪儿走哇!怎么不进家呀,我都在这门口等你半天了!”
葛英子跑出来撵上张子年,扯着他的袖子喊着。
张子年猛醒过神来,回头快走进了院子里。
“战队长怎么说,他答应把名额让给咱代国了吗?我都听代国说了,说你没给那个姓战的好脸色,真解气!真的,你要是真跟他叫上劲,他也得惧你三分!”
葛英子还没等张子年走进院子里就飞快地说道。
“哼!你那好儿子,他还好意思说!”
“我儿子怎么的啦?”
“他哪儿去啦,他没跟你说吗?”
“说啦,他说你真给他撑腰了,说你质问战队长,是中学毕业生能当老师还是小学毕业生能当老师,真给他解气了!”
“那他没说为什么战队长没把他这个中学毕业生报上去,而是把叶萍那个小学生毕业的报上去了吗?”
“他说了,说你质问战队长了,你肯定能把名额给他要回来!”
“那他没说为什么他没等我要回来名额他就溜走了呢?”
“他说了,就怨那个倒霉的下放户,在关键的时候他进去了,战队长就去跟他说话去了。我们这不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听信吗?怎么样,你把名额给要回来了吗?”
“哼!你问他吧,战队长为什么能把名额不给他这个初中毕业生,而是给了叶萍那个小学毕业生!”
“啊!为什么呀?”
“你问他!”
“你为什么不能跟我说呀,偏得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