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笑道:“我天生就白。”
何营长碰了下一旁的赵营长,语气里颇有点点拨他的成份:“老赵,你瞧瞧,看人家把闺女养的,多俊,笑起来多喜人。”
赵营长:……
康家跟赵家是邻居,何家跟赵家也是邻居,赵家就夹在这两家的中间,赵小强今天吃了几个蛋,赵小麦今天挨了几句骂,两家人都能听见,这连户的家属区邻里邻居的热闹也是好事,但家里的一些琐碎事却藏不住,声音大一点,周围的邻居都知道了。
赵小麦站在温南后面,双手抓着篓框带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赵营长瞥了眼半天屁也打不出来的赵小麦就糟心,哪像他儿子,成天欢实的蹦跳,张口爹闭口娘的,他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咱们赶紧走吧。”
何营长瞥了眼赵营长,鼻腔里溢出不屑的一哼。
他家两个儿子,一个丫头,他就不重男轻女,就把大丫头当宝贝。
赵营长虎着个脸,跟何营长呛了几句,康连长跟在他们身后,温南转头看向康连长的背影,顿时觉得他头顶冒着绿油油的光。
媳妇跟妹夫……
也不知道康连长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这事?
“温南,我们走吧。”
等人走远了,赵小麦伸手拽了拽温南的袖子,温南点头:“嗯,我们走。”
割猪笼草换了一片地,温南帮赵小麦割了一会,快中午的时候她去了畜牧局,找刘主任算了算工分,刘主任在记工分的本子上把她的名字划掉,说道:“没想到看着挺白净瘦小的一个女同志,干活还挺麻利的,一天能割那么多草,你的工分我给你算的一天七个工分。”
温南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这里面有一半草都是赵小麦帮她割的。
刘主任给她算着工分,温南听着。
她一共干了十二天,一天七个工分,一天是一毛七,合计下来就是两块零四分,给小麦分一块零两分,拿到手的和小麦是一样的。
一块零两分……
一块零两分钱!
她累死累活,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干了十二天,一共就挣了一块零两分?!
温南到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个年代对钱的概念,在新世纪,一块钱连瓶水都喝不起,而她在这边面朝黄土背朝天干了十二天,却挣了这一块钱。
温南:……
在这个年代,一块钱能买多少东西来着?
温南心里没有概念,她从会计手里领了钱离开畜牧场,跑到草地找赵小麦,把有些卷边的一块零两分递给她:“小麦,我的工分算出来了,这一半给你。”
赵小麦握着镰刀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温南手里的分分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如果不是她娘当初吵着闹着,还去陈营长家说温南,她不会要平分温南的工分,在她犹豫间,手蓦地一紧,温南把钱塞到她手里,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坐在旁边的草地上,问她:“小麦,你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吗?”
她不知道这个年代的物价。
而且原主脑子里对这些也没有概念,在小姨家买东西都是姨夫或者两个哥哥去,原主很少去供销社和食品站。
赵小麦捏着带有余温的钱,她把钱塞进衣服口袋里,扭头说:“一斤猪肉七毛九,得有肉票才能买。”
她看了眼天色,续道:“不过现在应该没有肉了,要想买肉得明天早上去食品站排队,咱们大队的食品站每天供应的猪肉不多。”
温南:……
她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膝盖里,欲哭无泪。
她可没忘记自己先前在陈叙面前夸下的海口,说等割草的活干完拿上工钱,给他和陈奶奶做一桌好吃的,一斤猪肉七毛九一斤,她干了十二天的活,到头来也就能买一斤多的猪肉。
赵小麦看温南恹恹的模样,以为温南分给她一半的工钱心疼。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纠结又难受,想还给温南,又怕娘知道了来找温南的麻烦,可是不还给温南……赵小麦割了一把猪笼草,为难的抬起头,就见温南托腮看着她,赵小麦抿了抿唇:“温南,我……”
“小麦。”
温南打断她的话,笑道:“我后天要做好吃的,你肯定没吃过,我给你留一点,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赵小麦一怔,看着温南亮晶晶的眼眸,她眼里带着笑意,不见任何懊恼恹恹的神色,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温南,你不生气吗?”
温南一愣,没明白:“我生气什么?”
赵小麦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分走了你一半的工钱。”
温南闻言,看着赵小麦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看着她的模样,让她想到了曾经自己也是这么讨好的看着她的爷爷奶奶,结果换来的除了冷漠就是pua,没一句好话,她起身走到赵小麦旁边,帮她把猪笼草装进篓框里:“我为什么要生气?小麦,我应该要感谢你。”
赵小麦抬头看她,脸上满是不解。
温南凑到她跟前,小声说:“要不是你帮我一起割草,以我割草的速度刘主任早不用我了,而且刘主任说我每天割的草比其她人多点,给我算了七个工分,所以咱们两一人挣了一块零两分。”
赵小麦没想到会那么多!
她刚刚把钱直接塞兜里了,也没看有多少,往常她们都是六个工分,没想到温南是七个工分,这么一算,她觉得,倒是她沾了温南的光。
温南中午和赵小麦把猪笼草送到猪场,回到家属区的时候,正好看见从拐角处走过来的陈叙,男人穿着军装,脊背永远都是笔直的,中午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斜斜投射在地上,将他的面孔也分割成阴阳两面,暴露在阳光的那一面冷俊清寒,看不出喜怒,隐藏在阴处的那一面,带着几分凌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