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庄看过拜帖,匆匆起身道,“我须得去见一见他们。”
谢昭有事在身,早些时候已然离开。
崔循看了眼空荡荡的澄心堂,收起书简,沉默良久后又走向偏厅。
房门半掩,一片寂静。
崔循并未入内,只以指节叩门,提醒道:“祭酒已离开。”
并未传来预想中轻快的声音。
崔循心有疑虑,推开房门,只见萧窈竟不知何时已伏在书案上睡去。
先后收下的花枝随手撂在一侧。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仿佛很沉,浓密而纤长的眼睫低垂着,犹如敛起的蝶翼,看起来乖巧可爱。
肌肤细腻如白瓷,透着薄粉。
人面桃花相映,佐以檐下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几乎令人生出一种岁月绵长之感。
崔循怔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不大对,快步上前。
迟疑着,抬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
萧窈这两日是有些微不适。
这时节乍暖还寒,山间的气候还要更冷些,尤其晨昏两时。
她每日在行宫与学宫间往来,这几日有时在藏书楼留得久了些,晚间回到行宫时手脚冰凉。
翠微昨夜拢着她的手念叨,“更深露重,应当多添些衣物才是。”
但她没当回事,因嫌味道不好,熬的姜汤也没喝。
萧窈以为自己身强体健,毕竟从前几年都不见得风寒一回,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病倒?
而如今昏昏沉沉,看眼前的崔循仿佛都有重影时,终于真切地意识到,屈黎当初所言没错。
伽蓝殿那夜后大病一场,她的身体确实不如从前了。
加之近来为学琴、整理书稿而忙碌,不再出门玩,更没人陪她到山林中射猎,兴许力气都弱了些……
若不然,怎么会连杯茶水都端不起来?
“你病了。”
崔循接过险些从她手中跌落的茶盏,放至一旁,“稍待片刻,我已令人传医师与你的侍女过来。”
他端详着萧窈的面容。
疑心方才见面时她就已有不适,只是那时他并没多看,以至于令她穿着这样单薄的衣物在半敞着门窗的偏厅又等了许久。
萧窈脸颊红霞愈浓,勉强睁开的杏眼水汽弥漫。她的呼吸比平日要重些,细眉皱了起来,小声抱怨道:“渴……”
尧庄不喜仆役伺候,澄心堂这边人手本就不多,侍奉茶水的书童方才悉数被崔循遣去传话,眼下无人可用。
萧窈嗓子发痒,舔了舔干巴巴的下唇,指使崔循:“我要喝水。”
她身上难受,连带着心情不佳。
已然想好若崔循这时候还要装模作样,扯什么规矩、礼节之类的废话,就把这半杯茶水推他衣上。
好在崔循并没有。
他静默片刻,稳稳地端起茶盏,送到她唇边。
然崔长公子一看就是不会伺候人的,也不会扶她,只像根木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