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决拆开纸团,见里面已被晕得不像样子。
从前公子生气时只会把公文团成纸球,如今已然气到在上面泼墨的地步了?
小宁大人果然资历尚浅,仍需历练。
明决一口应下:“是,属下这就去!”
他刚转过身,却听“当啷”
一声金属撞地之音,回头看去,脚边却是沈砚的剑。
他忙劝慰道:“公子不可!小宁大人是宁国公爵位的唯一承袭者,又是您未来的小舅子,您就算再气,也不能让属下一剑把他斩了啊!”
“不是斩他。”
他坐在椅上,双腿交迭,声音沉冷,“扒你的皮已然不解气了,你寻个去处,自行了断吧。”
……
他都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他现在气什么气,明日他就该知道有自己这样贴心的属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明决一边腹诽着,身躯抖了抖,欲哭无泪道:“公子,这种事情不要啊……”
沈砚精准地从他的话里提取到了“公子”
与“不要”
,一贯冷淡的眼瞳里浮上羞恼。
“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出去,今日别再让我见着你。”
“是是是这就滚……”
明决狼狈离开,回身望着紧阖的房门,暗自不忿。
他等着他有朝一日自觉真香!
宁沅受沈砚之邀,赴长公主的赏花宴,为免与明薇生出争端,还体贴地选了自府内偏门离开,她爹自然不会反对,反生出一种她总算体贴懂事的欣慰之感。
翌日,宁沅依约换了衣裳等候,见沈砚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
虽然她对沈砚这一奇怪的癖好分外不解,但那终究是旁人的私事,她素来也不爱欠人人情。
既有求于他,在合理的范畴内报答是理所应当的,扮作丫鬟端茶倒水也无可厚非。
只要他不要求她与他共赴云雨就行。
不过她如今还怀着身孕呢,他应当不会这么禽兽。
思绪纷飞间,她上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阖着眼闭目养神的沈砚。
马车缓缓启动,沈砚依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她斟酌着要不要与他打个招呼,又纠结于该以一个怎样的身份同他打招呼。
是宁国公府的大小姐宁沅?
还是这身皮囊之下的俏丫头宁沅?
她思来想去,觉得那日明决都把话暗示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是还端着大小姐的架子,便显得很不识好歹。
成大事之女子能屈能伸。
她下定决心后,走去了沈砚正单手支颐的小几边,拿起一旁的茶壶,为他添了盏茶。
双手奉去他面前时,还不忘把衣袖拂过他清冷面庞,送来一阵清甜熏香。
“沈,沈公子。”
声线轻软,带着百转千回的尾音。
沈砚觉得自己耳膜震荡。
他就是怕宁沅误会,才假寐不欲理会她,心想着把她带去府里,她的疑心也可尽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