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这侯府庶房半辈子,时不时被人拿身份说事,早就受得够够的了,如今失怙失恃的外甥女奔着她来,还要叫人这样折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母亲,我们就打算过去呢。”
戚氏不卑不亢道,“说来姨娘跟着您嫁到侯府也有几十年了,辛苦了一辈子,前几日二爷还与我说呢,等过阵子分家的时候还得与母亲请个恩典,叫姨娘跟着我们过,也算是全了生养之恩。”
老夫人原本存了敲打她们姨甥俩的意思,叫她们知道,这侯府里是存着尊卑的。
她们的体面都是她给的,也好叫孟家的丫头知晓,往后得敬着庆芳。
谁料被戚氏这一通说下来,反倒噎住了,脸色忽明忽暗了几瞬,才勉强开口道:“瞧瞧你们整日里都说的哪里话,我还活着呢,分的什么家。”
“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快上你姨娘那儿去吧。”
两句话把分家的话头扯了过去。
戚氏也不再多言,领着儿女们行了礼,又跟裴宵招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老夫人望着她昂首挺胸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似的背影,额角一跳一跳地疼。
想她堂堂一品侯府的老封君,竟被庶子媳妇用分家的由头拿捏,怎能不气!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亲生的儿子媳妇走得早,自己也上了岁数,很多事力不从心。
若分了家,嫡孙长年在外,这一府上就只剩她一个老婆子和将将十岁出头的嫡孙女,实在不像个样子。
现在她就盼着嫡孙能早日娶妻,再多生几个重孙。
她们这嫡支的人丁,到底是太过稀落了。
想到这儿,叹一口气,扶起还伏在她榻沿的外孙女,对孙子说道:“既明,你今日不该这样落自己人的脸。芳儿是你的亲表妹,她没有亲兄弟,往后都要靠你护着呢。”
裴宵常年驻军在外,为数不多归京的日子里,他只要得闲,便会来给陶氏请安。如今祖父过世,他更是尽量抽时间陪祖母。
只是到底隔了两辈,很多时候话说不到一块去,比如当下。
裴宵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出口的话却没有顺着祖母的意思,“祖母,在孙儿心里,阖府上下的亲眷皆是自己人。”
顿了顿,又道:“至于庆芳,自有姑母姑丈还有您老人家护着。”
孙庆芳闻言,将将憋住的眼泪差点又落下来。
陶氏不依不饶,“你们还年轻,我们总有看不见的那一日。”
“到那一日,也自有她的夫家。”
言下之意,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一个表兄护她。
老夫人即使再偏疼唯一的嫡孙,也被他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顺服挑起了肝火,更何况又将将才在庶媳身上受了气。
正堂里不欢而散。
而另一边,延年院偏院里,却是一派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