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肖紫矜,一身紫衣略有凌乱,所说话语看似公正,却暗含引导,不经意间已经给相夷定了罪。难道往日的兄弟之情竟都是做戏不成?
看着消瘦的乔婉娩,肖紫矜心里是真的恨李相夷,若不是他傲慢不逊,目中无人,婉娩如何会这么辛苦。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
乔婉娩震惊于方才察觉的信息,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也没有回答。
在已经快被遗忘的记忆中,她确实不喜欢四顾门。
只因为四顾门总有处理着各种各样的江湖仇杀,成立三年以来,为了树立,为了实现匡正武林的志向,李相夷东奔西跑,几乎都不睡觉。
她则忙于四顾门的后勤事宜,统管资源调配。二人的相处时间骤然降低。时日久了,似乎连正常交流都罕有再现。
对于向往平远淡泊生活的乔婉娩来说,这样的四顾门,如何喜爱的起来。
当初写了那封绝别信,是她长久追逐下,疲惫过后的必然。
天天追逐着太阳的光芒,会刺眼,更会累。她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现在不同,现在的乔婉娩明白,一个人优秀并不是错。
太阳耀眼,那是因为他全力散发着热量,这热量温暖了你。既然最初爱上他的时候,他就是太阳,追逐的人,反而因为跟不上他的脚步而埋怨,又是什么道理?
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喜不喜欢四顾门的问题。
四顾门有再多的不好,也是李相夷与大家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乔婉娩也投入了不少心力,才能短短三年,就达到执掌武林的地位。
即使有了如此成绩,四顾门也依旧年轻,现在遇到危机,不思如何解决问题,安抚众门人,却在这里推卸责任,扣黑锅,戴帽子。
乔婉娩内心失望至极。
遇上挫折,若是大家同心齐力,总能渡过难关。若是这样一盘散沙,只想着自已所获所得,只能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再说,现在还没确定相夷的情况,怎能如此草率就下定论。
那可是李相夷!15岁的天下第一,17岁的四顾门主,20岁的武林盟主。如此挂满了主角光环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她眼神带着坚毅,语气温暖又肯定:“相夷不会死。”
这话让肖紫矜一愣,心内不快,反问道:“阿娩,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没死,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乔婉娩回忆近几日的寻找经历。
是呀,到处都找不到人,连是否受伤,是否被困都不清楚。
抬眸间,好似看到门口人影一闪而过,瘦削清冷,像极了那人。
乔婉娩极速奔到门旁,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心下一沉。
灵魂完整后,乔婉娩的五感大幅度上升,她不可能看错,刚才一定有人在这里。
乔婉娩快速扫了一圈众人,将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果然患难见真情,不遇事故不知人心。确实有真心着急难过的,但也有往日表现忠厚,今日暗含喜色之人。
更别提肖紫衿,简直把嫉恨之心写在脸上了。
还有何璋,语带挑拨,看来需要注意此人,他很可能也有了其他的心思。
四顾门若是要散,也不是散在这次失败上,而是散在人心诡谲上。
忽然间,乔婉娩有些累了。
还要继续跟他们纠缠吗?若是不能帮忙,只会拖后腿,还不如没有。
思来想去,还是先找到相夷要紧。
就如他们所愿,明面上的四顾门散了也好,反正,没有李相夷的四顾门也不再是四顾门。
做了决定,乔婉娩转身面对肖紫衿道:“肖护法就是如此护法的?即便相夷不在,四顾门也不是谁能说解散就解散的。”
肖紫衿眼看着乔婉娩对李相夷的维护,有些保持不住脸色,又有些心虚,连忙说道:“我是看着眼下门中大乱,大家心中思去,勉强维持也没有意义,不如遵从大家的意愿,也为来日留一份香火情。”
乔婉娩感觉又认清了此人一分,如此虚伪,倒是会举着为众人好的大旗。
乔婉娩不再理他,对着众人说道:“四顾门毕竟是大家的四顾门,要是诸位皆有此意,我也不好再做阻拦。想离去的人,可以自去后勤处领取遣散费用。”
说罢,转身而去。
如此也好,她也能腾出空来专心寻找李相夷。私下里,也可再次甄别谁为可信之人。
此后,四顾门由明转暗,一切都等到找到相夷后,由他做最后决定。
谁也没有资格替相夷处置他费尽心血创建的精神家园。
命运的阴差阳错
乔婉娩的感觉没有出错,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身影正是四顾门主李相夷。
东海一战,李相夷独对金鸳盟众人,前无去路,后无援兵,与笛飞声苦战一夜后,终于击沉大船,但也战至少师失落,碧茶毒发。后来他坠海之时,便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也必爬回来复仇。
他不明白,为何在最痛苦最挣扎的时刻,苦等一日一夜,那些歃血为兄弟的人竟没有一个前来援手、没有一个为他分担、甚至将死之时没有一个为他送行!
对战中来不及思考,凭着一股恨意,他抓着金鸳盟破碎的船板,侥幸活了下来。
昏迷在岸边一天一夜后,晨光照射下,李相夷才缓慢睁开眼睛。他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四下观望,到处是无人收殓的尸首,看来四顾门竟是无人来寻。自嘲一笑,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步蹒跚地往四顾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