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缘是在某个淩晨察觉到林之梦的反常。
前一天晚上他因为熬夜看球赛,多喝了几杯水。
当他被急不可待的膀胱憋醒,上过厕所后,就看到林之梦将自己完全捆进被子的样子。
纪缘担心她透不过气,想帮她把被子往下拉一拉。谁知刚掀开被子的一角,就看到一双眼睛在被子下面盯着他,吓得他一激灵,丢开了手中的被子。
“你怎麽醒了?”
林之梦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在问午饭吃什麽一样平常。
纪缘回过神来,他并不害怕妻子诡异的行径,侧躺回床上,还是替林之梦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然后慢慢靠近她。
直到贴紧她的身体,轻声问:“睡不着吗?”
林之梦平躺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却好像哪里都没看:“嗯。”
纪缘又问:“多久了?怎麽不跟我说呢?”
“不知道,”
林之梦说。
不知道什麽呢,不知道怎麽告诉我,还是你从没想过告诉我呢,纪缘想。
她不回答的时候,纪缘就晓得她又在给自己系死结了。
“我很担心你,”
纪缘在她耳边安慰道,“我是你的丈夫,凡事你都可以跟我商量,起码你得让我知道你的状况。”
“你这样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林之梦辩解道:“我只是担心影响你休息。”
“那我就不担心你吗?”
纪缘轻吻上她的脸,不带任何情欲,近似于安抚。
纪缘的声音很柔和,从远处飘来似的,细细地剖解:“你不能一味地臆测我的想法,却从不问我,也不告诉我任何事,我没那麽聪明,猜不到你在想什麽。”
那晚他像哄睡孩童般,缓缓地轻拍林之梦的背脊:“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呢,没事。”
等林之梦沉沉睡去,纪缘的脸上才显露出忧虑来,可预见的未来在远处探出身子。
自那晚起,林之梦的睡眠时间延长了不少,只是比起正常的作息又太多了些。她浑身疲乏,提不起一点劲头。甚至在某个早上,闹钟也没能叫醒她,她头一回睡到了十点,打开手机看到屏幕时间的那一刻,她几乎把手机扔在地上。
这样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自律,比失眠更令她感到挫败。
她急急忙忙起床洗漱,吃早饭的时候才看到纪缘发给她的消息:“牛奶和鸡蛋在桌上,多睡会吧,今晚我有事,不用等我。”
或许是贴心的举动,林之梦却生不出半分情绪,她浑浑噩噩,像是过久午睡后醒来,看见远处的黄昏暮色,却恍如隔世,恍然若梦。
一切的真实都离她很远,连带着被抛却情感,剥夺理智。
好像有人在她身体里植入了仅供行动的代码。
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让她陷入深深的不安和恐惧。她从夹缝中夺过自己的理智,获取短暂的思考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