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鸦九起身大喊道:“燃炉!”
一瞬间这个矮小独目的猥琐老者忽的让人觉得高大挺拔,英姿勃,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
汤予点着木炭,拉动风箱,不一刻炉内燃起熊熊烈火。张鸦九走到炉旁,热气自炉内涌出。张鸦九感受着温度的变化,背着双手说道:“火不够,再加炭!”
汤予急忙又把木炭不住投入炉中,来回几次,炉火由红转青,炉外三丈周围都已热浪翻滚,呼吸困难。张鸦九让汤予用铁钳夹住铁块放进炉内,说道:“我自寻到这块铁石后,十五年间捶打、烧熔、烧熔、捶打都记不清有多少次,现在它真真正正是一块百炼之钢。今天这块无坚不摧的百炼钢能否锻造成剑,在此一举!”
汤予心中激动莫名,身体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在张鸦九的指导下他将铁块自炉内抽出,每锻打几百下后,又把铁块放回炉中,然后抽出接着锻打几百下,再把铁块放回。如此循环往复十余次,那方铁块渐渐有了剑的形状。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天色暗了下来,汤予和张鸦九从早至晚忙了整整一日。忽的狂风骤起,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摆来摆去,“哗哗”
的响声就像一条大河奔腾咆哮。紧跟着电闪雷鸣,道道闪电从云层中蹦出,刺眼的白光照得这个阴沉的世界忽明忽暗。巨大的雷声震得万物都在颤动,好似大地正在被撕裂,出阵阵的怒吼。豆大的雨点开始洒落,由慢而急,最后仿佛瓢泼桶浇,竟欲冲刷掉所有的一切。
张鸦九脸色不悦,嘟囔道:“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偏偏选在此刻下这么大一场雨?”
狂风暴雨反倒使汤予兴致盎然,他笑道:“张老前辈不必忧心,在下虽孤陋寡闻可也听人说过,但凡有名人宝物出世,天地皆为之动容。我看此乃吉兆,预示这把剑定是卓尔不群的神品。”
张鸦九听汤予之言,展颜笑道:“汤少侠说的有理,此乃天意,此乃吉兆!”
张鸦九说完又让汤予持火钳从炉内抽出铁块不停捶打,那铁块此时已成剑形。张鸦九取来调好的泥汁涂抹于剑刃一侧,汤予不解问道:“张老前辈这是做什么?”
张鸦九得意的说道:“以前锻剑因熔炉淬火一起完成,所以全剑上下硬度、韧度、弯度皆是一致。而一柄好剑应该刃坚骨柔,这样才能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刚柔相济。老夫苦思数年方想出这覆土之法,把土填水化泥,泥里搀杂药粉,再用泥土涂在剑上各处,烧灼淬火。虽是一块铁、一把剑,但脊、刃、骨、谭、锷硬度不一,各得其所。老夫尽管不是干将、莫邪、欧冶子这些传奇人物,可仅凭覆土烧刃之法也能名垂青史了。”
张鸦九志得意满放声大笑,把剑条放入炉中。
汤予心里暗暗称赞,用力拉动风箱,炉火越烧越旺。张鸦九打开水道,引剑池之水流到炉旁,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地设炉,造化为功。阴阳相济,淬火剑成!”
说完猛的抽出剑条,插入清冽的泉水中。
一股白烟升起,泉水翻腾。张鸦九持剑在手,弹掉剑上的泥壳,就见此剑剑身乌紫全没半点光彩。他心底一凉挥动长剑,既无龙吟之声,又无丁点凌厉之气。
张鸦九顿感寒心,悲从中来,只觉这些年的心血都付之流水。他浑身颤栗,泪流满面,低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汤予本也是满怀期待,不想费尽周折锻造出的剑竟同凡铁无异。他大失所望但看张鸦九如此神情,于心不忍,想要劝说几句又不知说些什么。张鸦九嘴里碎碎叨叨,越说语气越厉,猛的把手中长剑朝剑庐外掷了出去。岂料那剑不偏不倚正扎在门口的一块青石上,剑尖破石而入居然连一丝声响都没出。见此情景,二人瞠目结舌。汤予几步抢上前去拔出长剑,再举剑朝石块劈下。石块随手分成两半,丝毫不费力气。
张鸦九转愁为喜,不住嚷道:“神剑,真是神剑!老夫铸剑一生也从未遇到过这般锋利之剑。”
张鸦九狂笑几声接着说道:“传说三国时吴主孙权有宝剑六口,其曾在北固山用六剑之一的“辟邪”
剑一剑劈开巨石。可那只是传说,谁知今日却有幸见此奇景。”
张鸦九说完又是狂笑不止。
汤予更是惊喜交加,手握长剑无语凝噎。张鸦九暂稳心神自长盒里取出剑柄、剑锷等物一一装好,再将乌剑稍加打磨整饰装入剑鞘,然后双手捧剑递于汤予,说道:“先悲后喜,人生乐事。老夫自找寻神铁到今日剑成,共历三十余载,老夫心愿足矣。此剑锋锐世间无双,堪称神剑,也不枉汤少侠三年来所受之苦。”
汤予接过长剑,思绪万千。三年前他败于李承继剑下,为求一把胜过七星龙渊的剑,历尽千辛万苦,险险丢了性命,而今终于得偿所愿,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张鸦九说道:“神剑出世尚无名,汤少侠即是此剑之主,就给此剑取个名字吧。”
汤予思索半晌,说道:“此剑方才一剑断石,我想来想去不如就叫“石破”
。”
张鸦九尚未搭言,就听剑庐外有人阴恻恻的说道:“石破天惊!“石破”
,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