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九思其实不会在意我。”
他喃喃道。
“在乎我的人都没了。阿娘,从前的九思……哈哈,我从前便是废物,护不好阿娘,在她病重的时候连棵药也找不来,光是去找人磕头有什么用?
“后来更是狼心狗肺,连人都算不上了。九思待我那么好,我却只让他伤心,让他伤得更重。他能放下,能康复,是因为他值得。”
眼睛眨一眨,泪水就要落下来的。此刻倒是没有旁人在,稍稍放纵一些,想来也是无妨的。
郁青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刚刚经历了一遭生死,心神动荡之下,再怎么尝试安慰自己、说“你这个样子九思若是见了会更加厌恶”
,也依然控制不住心绪。九思根本不会再见他,这样是最好的,可是、可是……
同样赶到河边、预备搞两条鱼来压压惊的司徒修、安朗:“……”
他们真没想到,会撞见刚刚分别了的恩公一个人默默垂泪啊!
尤其是恩公望来的那一瞬间,安朗脑袋都空白了。司徒修知道好友的脾气,知道这会儿只能依靠自己。可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恩公,也总是不得其法。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恩公……就是,我们想要问一下,你也是预备去天一宗拜师的吧?那咱们要结伴同行吗?”
收徒条件
这话实在挑得烂透了。司徒修心道。恩公听了,恐怕更要觉得自己和阿朗是什么怪人。
好在他面皮够厚,虽然心里已经念念叨叨了一堆“怎么办怎么办”
,脸上还是端出一副大家子弟从容真诚的模样。被拒绝了也没关系,要是恩公能笑话笑话自己二人,恰好借此从原先的伤怀当中走出来,倒是功德一件。
司徒修是诚心诚意这么觉得。然而话音落下不久,一声轻轻的“好呀”
落入耳中。
他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可再看不远处的年轻修士,的确见对方朝这边一笑,神色间的黯色已经消散很多,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坚决。
司徒修有种奇怪的感觉:刚刚那一瞬,恩公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这倒是与自己无关了。司徒修跟着微微一笑,开始与郁青确认从此地出发的时候。再有,“竟还未问起,要如何称呼恩公?”
“莫要总这么叫了。”
郁青说,“我修为还不如你们呢,前头只是机缘巧合,咱们就相互喊名字吧。”
司徒修和安朗相互看看,一头。
郁青又说:“我姓陈,名字——”
一顿。既然要去天一宗,从前用过的“陈初”
便不能再说出口了。姓倒是无妨,陈字并不生僻。
“陈河。”
青年道。
话音出口的瞬间,郁青便有些后悔。旁边就有一条河,自己的敷衍之心未免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