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似乎笑了一下,不似第一次见到她那副极为凌厉的模样,她甚至称得上温和。
下一刻,她弯身将自己扶了起来,又道:“什么习惯,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这里可没有这种规矩。”
刍兰顺着她的动作站起身,只见久伶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她,最后视线微微一偏,落在了她左耳的那只珍珠耳坠上。
她像是有一瞬间的恍惚,目光有些放空,刍兰不明所以,忙将剩下的那只耳坠摘了下来,问道:“尊主喜欢这个?”
久伶没有说话,低头凝视着她掌心静静躺着的那只耳坠,只问她:“这只耳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刍兰自然不敢说话,只老老实实说实话:“我一出生便戴在了耳朵上了,听族里的长辈说,是父亲留给我的。”
久伶轻声“啊”
了一声,道:“果然是这样。”
她笑着同她一样摊开掌心,赫然是那只她遗失的另一只耳坠。
刍兰惊了一下,脱口而出:“竟然在尊主这里。”
久伶“嗯”
了一声,一只手抬了起来悬于她的头顶,她猛地想起那一日那只魔被捏碎颅骨的画面,浑身的肌肉立时绷紧,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尊主要杀她了吗?
那只手在她头顶上方僵住,欲势向下的手生涩地转了个方向,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
久伶抿了抿唇,又仔细地瞧了一眼她的眉眼,道:“你同你父亲,长得很像。”
刍兰从来没有在旁人口中听过自己父亲的模样,族人对此也从不多说,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了她,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尊主认识我父亲吗?我……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久伶将那只耳坠放在她的掌心,突兀地问了她一句:“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一句话落下,无意间掀起她体内的惊涛骇浪。
那一刻,刍兰也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受,就算是照料她长大的老嬷,也早早离开了她,更别提因为她的弱小,常年胆战心惊地活着,殴打和欺凌只是家常便饭,她从小就被人骂是杂种,说她是她那被赶出魔界的父亲和凡人所生的杂种。
她对此一无所知,因为太过弱小,一切都只能被迫接受,胆小地活到今天,已经是她做过最努力的事情了。
可是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但是久伶问了,这个传闻中暴虐的魔头,这个面无表情捏碎人颅骨的人,在问她,你是不是过得不好?
刍兰的泪不知不觉打湿了脸颊,她甚至觉得从未有过的亲近。
久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伸出手帮她擦掉面颊上的眼泪,指尖带着轻微的暖意,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