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乃大夫人的观槿居,倘若连着大老爷的的松清堂同时念一遍,便不难发现其中奥妙,二人的院落取自王维的“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
大夫人与大老爷当年因王维的诗结缘,恩爱二十余载,说一句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下人之间流传大老爷并非因政务繁忙无暇后院,而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传出去固然风流佳话却也容易堕了老爷威名,才以政务繁忙为由罢了。
很难想象大舅父那样一个古板严肃的儒学之士,竟还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仅为红颜折腰的风流。然妄议长辈尊者实属大逆不道,类似小道八卦听过一次,林施微便不允下人再传。
此时的大夫人正在与大老爷说话,便吩咐人传话林施微在西次间稍等一会儿。
大老爷魏承嗣此番回京,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与魏令嘉达成一致:魏家长房自愿放弃世袭,请圣上待国公爷百年之后,收回爵位。古往今来,极盛则衰,魏家第三代已是如日中天,该放放了。
除了长房,三房也圣恩盛隆,二房驸马虽不能入仕,可圣上颇为疼爱魏令屿,从小放在皇子堆里养着,用意不言而喻,也正因此,当年的京师第一美男,满腹才华的二老爷方才甘愿屈居长公主座下吧。
四房原本也没什么的,可去年魏令则一鸣惊人,才十六岁进士及第,同当年的容善差不多。这是好事,但也当居安思危。
魏令嘉一再考虑修书商议此事,恰好与魏承嗣不谋而合。
身为局中人有如此远见,容善未来不可小觑。魏承嗣对这位长子信任有加,从未因年纪轻视过他的想法。
大夫人叹息一句:“人人钻破了脑袋挣功名求爵位,我们却要放弃,忙忙碌碌又为哪般。”
“葵娘,咱们不能只看着眼前,还有子孙后代呢,长久大计。”
他温柔地拍拍她的手。
老夫老妻了,他依然惯以葵娘亲昵地唤她,几十年如一日秉持当年承诺,一生一世只许她一人,即便她伤了身子无法再育也从未生丝毫怠慢。
吕氏眸光动容,胸臆有暖流涌动。
“虽说圣上顾念谢先生,待容善格外不同,但即便是谢先生当年不也选择急流勇退,如今避世。我们魏家自当吸取教训,世世代代审时度势。”
“我听你和容善的。爵不爵位的对咱们来说也不过鲜花着锦,不要便不要的。”
吕氏柔声道。
魏承嗣含笑点点头。
大老爷离开后,林施微才来到东次间,代母亲传达对国公府之感恩谢意,末了补充:“我娘说过段时间病好了还要登门致谢。”
“养病要紧,亲家母不必多礼,你劝着她点儿。”
吕氏很是随和,一边指点婢女为自己染甲一边与林施微闲话家常。
“我来吧。”
林施微上前亲自服侍。
她一双手不仅柔嫩馨香,还灵巧得很,宛若轻盈的蝴蝶,上下翻飞,无比细致,为吕氏先涂一层特质的糯米胶,保护指甲附近的皮肤,再以捣好的凤仙花泥均匀涂抹,最后绑一层豆叶,整个过程并不繁琐,但为使颜色浸润鲜艳明丽,至少还需重复三遍,需要拿出十二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