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拉了拉马缰,冲布日格笑道:“台吉,你这汗血宝马不错,我骑走了啊!”
布日格震怒,尤其是他清楚地记得,在秋泓留在安州城的第一夜,自己还特意把这匹马牵到他面前,炫耀地说,如果秋泓肯安心留下,这匹来自万山之祖脚下的天马,就当送给他的礼物。
马是真成了礼物,但人也跟着一起跑了,布日格气得恨不能咬碎钢牙。
而老天爷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位草原王子的悲愤之心,在这十月秋意阑珊之际,初雪飘然而至。
隔着漫天大雪,他只听秋泓高声道:“记好了,四水归凤岐,我大昇的江山,你们是夺不走的!”
卷一凤起秋阑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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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天马下南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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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熹元年(一)
安州大捷给朝廷南迁留足了时间,让秋泓等人有机会整顿起被北牧人打散了的昇军,并在北俞以南一线,重新构建起防线。
长靖三十六年十一月,祝颛渡西江,陪都六部大臣在城外迎接。
十二月,祝颛在京梁登基。
次年,改元明熹。
就在祝颛登基前的一月之内,秋泓被飞速授官,先是从正五品的长史升至四品鸿胪寺卿,然后顶替京梁礼部右侍郎高允,再升从三品。等祝颛一登基,他便彻底放弃了秋泓历俸未满这等职业大污点,直接升从二品的兵部侍郎。
等次年改元时,大赦天下,所有随君南迁的文官武将集体官升一级,祝颛又给他的秋先生授了柱国,加少傅兼太子太傅,令其牵头在京梁重新组建长缨处。
原本在大理寺享清闲的王一焕被秋泓装模作样地拉进长缨处任总领大臣,只会给娘娘们修宫的工部侍郎赵敛直接顶上了“天官”
吏部尚书之位,还有几个长靖朝循吏则跟着王一焕越过廷推,特简入了长缨处,打破了之前的祖宗成法。年纪轻轻的徐锦南则被塞进了京梁都察院任佥都御史——但顶头上司的位子全部空悬。
之前外放到京梁的秋泓同年,乙酉科进士汪屏直接高升入户部,而那群还没来得及被铨选的戊子科进士们则全部授官,原本在京梁小朝廷里混日子的各位也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毕竟,在此时,包括草包皇帝祝颛在内,大家都有了一个统一的目标:还于旧都。
元宵节这天,徐锦南在秋泓家里蹭饭。
府院是祝颛赏的,就在太极宫外的桐香坊,这地方离皇城根不到半刻钟路程,徐锦南笑称,这是皇帝陛下要秋泓日日守着他寸步不离的意思。
这话虽是玩笑,但却不是戏言。
祝颛此人,从前沈惇跟在他身边时黏着沈惇,现在秋泓跟在身边了,就黏着秋泓。他似乎一定要随时随地身边有人听他提问“怎么办”
才行,若半天不见秋泓,就要把人叫到近前来问些不痛不痒的闲话。
如今,秋泓还兼带着做经筵讲官,他一人干一群人的活,却只领一份俸禄,真是他祝家的第一冤大头。
“师兄,今日城外驿站来报,明日陆老将军的灵柩大概就能扶入京城了。”
碍于饭桌上还有舒夫人和邬砚青在场,徐锦南只能挑些能讲的话说,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染春,低声道。
秋泓听了一怔,随后疲惫地按了按额头:“这事我完全忘了,只当还在路上。”
上月,就在祝颛继位的前一天,北边传来了陆净成老将军和他长子陆浮星战死的消息。脱古思遣信使来报,称愿意送还两位陆将军的遗骸。
或许是因北牧人的态度,南廷中有闲言碎语传出,说那陆净成和陆浮星临阵逃脱,降了北牧,因布日格与秋泓结怨,所以才杀之后快的。
陆渐春受不了流言蜚语,在祝颛继位当天,偷偷离开京梁,准备北渡西江。
若不是秋泓及时发现,追回了心灰意冷的陆渐春,如今偌大一个陆家军,怕是就要成为没有主将的孤军了。
想到这,徐锦南也跟着叹了口气:“小陆将军原本上有父亲长兄顶着,如今就剩他一人了,真是……”
秋泓神色黯淡,听到此话,一时沉默不语。
正这时,李果儿匆匆跑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徐锦南,而后凑到秋泓近前,低声说道:“老爷,吴州魏王家来人,想要见您。”
“魏王?见我?”
秋泓一脸茫然,“见我做什么?”
徐锦南“噗嗤”
一下笑出了声,他说道:“你在安州时,拿魏王做幌子,说他送了你十万金,让你帮他登临大宝。现在南边北边都传遍了,说魏王殿下和师兄你纠缠不清。就在昨天,工部水部员外郎弹劾魏王的儿子养私兵,有谋逆之心呢。”
工部水部员外郎就是在安州大捷中趁乱跟着昇军和百姓一起南逃的推判李贤。
他临阵脱逃,给陆渐春领路,一手力保身陷牢狱的李岱如,也算将功折罪。
因此秋泓斩了张崇明,却留下了他,还给了个在工部打灰的闲差。只不承想,这李贤是个麻烦精。
秋泓对李贤和魏王的行为都大为不解:“既然满城都是流言,他还敢来找我?”
说着话,秋泓一脸烦躁地放下筷子起身,跟着李果儿就要往外走。
舒夫人不悦道:“先把饭吃完啊,三天两头这个样子,你那身体怎么能好?”
邬砚青只坐在一旁往嘴里塞糯米丸子,趁着这个机会,她匆匆把一盘点心塞给了服侍自己的小厮:“快去房里送给知月。”
这边的徐锦南不得不帮秋泓赔笑:“伯母别生气,您和嫂夫人先吃,我们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