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绪“嘿”
了一声,他笑道:“我在当地见到了一个会叫仙的老太婆,她告诉我,她家祖上就干过招魂这种巫觋生意。”
秋泓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问道:“那到底是怎么招的?”
秋绪一摆手:“如果按照《草鹤笔谈雅集》上讲的,应当是将亡者的尸骨、亡者生前某年某月留下的头发摆在一起,方能重塑肉身,将徘徊在九重狱中的魂魄招回人间。但是呢,那位老太婆却说,光用这些东西可不够,还得需要亡者生前最重要的物件儿才行。也就是说,当初王诚给永昌帝出这个主意时,他不光知道天极把相爷您的尸骨藏在了安宁宫,还知道……”
“那把剑。”
秋泓忽然开口道。
秋绪一怔。
“己丑宫变之后,天极并没有死,他的贴身太监王诚也活着,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的身体里,都装着来自五百年后的灵魂,也就是说,他们都很清楚,秋泓生前最重要的物件儿,就藏在他自己的身体里。
想到这,秋泓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真,当初驭马司的小太监阿诚之所以能在害死了明熹皇帝后全身而退,就是因为天极在保他。这两个人,便是太宁城里最大的‘鬼’。而我,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
“相爷……”
“所以他恨我,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因为,天崇道中那些个五百年后的来客早就告诉过他,这辈子,是我杀死了他。”
秋泓说完,却释然一笑,“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但历史已经是历史。”
秋绪接道。
“是啊,历史已经是历史。”
秋泓站起身,看到了玻璃窗外,冲自己笑着走来的陆渐春。
今日北都天气晴,晒得太宁城红墙屋瓦金碧辉煌,秋泓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曾驻足过的那座城楼,转身跟上了陆渐春的脚步。
历史已经是历史,过去也只能是过去。正如那方砚台,如今唯一的作用,便是摆在玻璃展柜中,成为人人观赏的文物。
博物馆里的人实在是太多,秋绪挤在秋泓身后,随口问道:“相爷,你到底把李大帅葬在了哪里?”
秋泓正盯着展柜里摆放的纯皇帝御笔墨宝出神,当听到秋绪的问题后,他笑了一下,回答:“葬在……他该待的地方。”
李岫如该待在哪里?秋绪不知道。
“天极十六年年初,他死之后,早年他送我的那只乌云豹就丢了,全家上下找了大半个月,从府里找到府外,甚至翻遍了大半个北都城,可最后还是怎么都找不着。”
秋泓说道,“三月时,我稍好些,带着李果儿出了趟城,在城外铜镜湖边的一棵柏树底下找到了,当时,那猫已饿得瘦成了皮包骨头,我还奇怪,它为什么会跑到那里去,后来才想起……”
“想起什么?”
秋绪好奇。
秋泓挑眉看了这小孩一眼,莫名又止住不说话了。
秋绪急得直问:“到底想起什么了?”
秋泓淡淡一笑,回答:“想起,当初我因‘莲花案’被武庙下了诏狱。为了不在那等地方受苦,我想方设法装病骗天峦救我。他信了,于是有一日趁着天黑,这人将我藏在马车里带出了北都城。李大缇帅的原意是把我送去他家在城外的庄子里养着,可谁知我以为他要送我去南边卖掉,所以,就在那棵柏树下,我急得跳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