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话不是这里人,小兄弟是要去哪里啊?”
老渔翁一边撑船离岸一边随口问道。
羽犹豫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父子逃难到此地,正不知去往哪里,只想先过了河再说。”
那老渔翁并不觉得意外,叹了口气道:“去岁的淮水洪灾加上东土战乱,逃难来到咱这颖水的人就没断过。这里往西有汝水,叶地就在汝水,从叶地再往西就是夏地了。嘿嘿,和东边逃过来的人一样,夏地跑来的人也说,夏地乱得很啊!只有这颖水北边的崇地还算是太平,南土来的人很多都去了崇地呢。我听你话音也是南土人哩,应该会有同乡在崇地的吧?”
听闻老者说到夏地,羽想起和稻叔一起被卖做苦力的经历,记起了大巫凡和有江氏的公子条,还有有吉氏的淯汭水城,看来今后最好的选择就是带着繇北上崇地了。
羽担心高阳氏人的追杀,不愿暴露行踪,故意又询问了去往夏地的路,最后恭敬地说道:“多谢阿公指点。”
木筏到了西岸,羽不顾老渔翁的推阻,执意留下那两只雉鸡作为酬谢,然后拉着繇下了船朝着西边匆匆去了。
傍晚时分,老渔翁收工回到下游的村寨,正碰上一行人来到河边,人人带着武器和干粮。其中一个汉子见到渔翁木筏上的两只雉鸡,便笑着问道:“老仗,你捕鱼怎的还连雉鸡都打呀?”
老者看到这几人气势,不敢怠慢,忙答道:“我不打雉鸡,这是今天渡河的外乡人给的酬劳呢。”
那来人也不客气,俯身伸手翻看了雉鸡身上的箭创,忽然脸色一变,厉声问道:“渡河的可是一大一小父子两人?”
老者心中一惊,点头说道:“是。”
那人一听,拧着眉头急吼吼地问道:“他们人在哪里?什么时候过的河?往什么地方去了?”
老者见那人脸色阴狠,心生不耐,装作若无其事,故意随手一指北方说道:“就在上游,我这木筏走不到半天功夫的地方,他俩个过了河就往北了,想是要去崇地吧。”
羽带着繇往西走了一程,才折向北去,不久便又回到了颖水西岸。
为了隐藏行迹,羽有意避开了视野开阔的河滩,专门挑选岸边的树林中穿行。
这天黄昏时分,羽正在盘算着找地方生火过夜,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呼喝喊叫之声。父子二人忙循声奔去,来到树林边缘,就见林外的草地上一群人正围住一头受伤的雄鹿。
这群人身形高矮胖瘦不一,有男有女,有的挥舞着木棍,其他人向雄鹿胡乱地投掷着石块。他们只是大声吆喝着,却没有人敢上前。那雄鹿的一条后腿显然已经无法奔跑,但依然昂着犄角,环顾四周,在它正前方不远处的草地上,倒着一个汉子,哀嚎着,显然是已经被鹿角所伤。
转眼间,那雄鹿被投来的石块打中激怒,拖着受伤的后腿踉跄着冲向那个倒地的汉子,周围的人们大声呼喝却根本吓不住那雄鹿。
这时,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举着木棍奔向那地上的汉子,口中不住地大喊:“阿爸!阿爸!”
那地上受伤的汉子一边向鹿挥着手中的木棒,一边回头声嘶力竭地喊着:“米儿,别过来!”
眼见雄鹿转向那小孩,繇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阿爸!”
繇话音未落,只听耳边“铮”
的一声弓弦响,一支长箭激射而去,正中那雄鹿的脖颈。紧跟着那支箭,羽已经扔下了大弓飞奔上前,同时回手从背上掣出了短矛。
那雄鹿强壮,虽被箭矢射穿了脖颈,竟是不倒,挣扎着一跳,歪着身子继续向那小孩子撞去。
见此情景,地上受伤的汉子不顾一切地奋力站起,挡了上去,雄鹿只一甩头,那汉子便被鹿角掀起,在空中翻腾了一圈,软软地拍落在地上。
周围的人们一阵惊呼,眼看着雄鹿再次埋头就要撞向小孩之时,羽冲到了近前,手中短矛脱手挥出,只见一道金光直向雄鹿飞去。“噗”
的一声,青金矛头完全没入了雄鹿的胸腹,那鹿身形一滞,微微一晃,接着轰然歪倒在小孩的身前,腿挣了几挣,便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