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就带着包裹走了,留着李沫沫一人愤恨的站在原地。
……
东宫的车队仪仗并没有过分宣大,可饶是如此,跟着众多太医、宫人、侍卫,车队的规格也足够瞩目。
因着太子妃的身体缘故,车队行驶缓慢,几乎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整顿休息一下。
最为奢贵宽大的马车里,女医端着养生的药膳服侍太子妃用下,太子殿下方才下了马车,好像是张侍卫有公务事禀告。
女医慧青从袖口拿出一方帕子,里面正是一颗假死药,她及其轻声道,“时间到了,要服第二颗了。”
假死药之所以造成逼真的结局,是因为过程中该受的苦分毫不会落下,才会让人相信。
贺玥靠着软枕上,接过假死药服下,没有丝毫迟疑,没什么好后悔的,宁如颂太聪明了,如果她不赶紧脱身,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
此时此刻所有的温情都会反噬,他定然会叫她痛不欲生,怕是恨不得让她受斧钺汤镬之苦。
见贺玥眼中带着深深的倦意,慧青恭敬的退下。
假死药的药效是成倍增长的,怕是等会儿药性就要上来了,她将段府里的药材库想了一遍,等主母回到段府,她有把握两年之内将主母的身子调养好。
隐世的世家底蕴大的可怕,根本不缺上好的药材。
另一头张侍卫将近日的密函都呈上,太子殿下细细看过,吩咐下几条口令,就返回马车。
等太子殿下走后,张侍卫碰了碰身边的小关子,“你这贴身太监怎么不去伺候?什么时候这么没眼力见了?”
“太子殿下要回马车和太子妃独处,咱家不要命的去凑什么热闹?”
小关子耸了耸肩,毫不客气的用拂尘手柄碰还回去,武功出众的张侍卫没有躲开。
他们二人一个太监、一个没落世家出身的侍卫,倒是双方唯一的挚友,这是让众人都想不明白的。
一个阉宦,就算是手中权柄握的再大,也没有谁能从打心底里瞧起,只有张侍卫是真的不在乎,和小关子友人的关系从不避讳旁人。
张侍卫看着车队里的太医和女医,忍不住低声问小关子,“太子妃的身子到底怎么了?”
细细算来,张侍卫又是许久未曾见过贺玥了,这一路上贺玥也一直待在马车里,厚重的幕帘将马车围的密不透风。
小关子愁苦摇了摇头,“怕是难了。”
先天疾病哪是可以根治得了的,难医难愈,药石罔效,最终也只能得一个无方可医的结局。
小关子倒是真心实意的想太子妃多撑上一段时间,太子妃这样慈和主子再不多见了,更何论太子殿下是当真入了心,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妃去了,恐怕太子殿下也要随上几缕魂魄一同跟去,苦痛难言。
马车里,宁如颂用毯子给贺玥盖上,俯身将手横在她的腿弯处,轻微用力,她就横卧在他的怀中。
贺玥伸出双臂亲密的揽着他的脖颈,阖上双目,“此时是正午,殿下和臣妾一起午憩一会吧。”
“好。”
宁如颂几乎要按耐不住心口的惶然。
太医说生病的人总爱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是因为提不起精神,身子也会越来越乏累,自然一天睡觉的时间就长了。
贺玥陷入了半沉睡,紧紧的闭着双眸,靠在宁如颂的怀里,过了一会儿她呼吸渐渐沉重起来,额头浮出虚汗,轻咳了起来,宁如颂的身子也越来越僵直。
一年的时间
春日末的风吹着道路旁的野草沙沙作响,原本平静休息着的车队一瞬间焦躁忙碌起来,太医们慌乱、惶恐的不成样子。
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下了马车,宫人们赶忙在空地上拉起帏幕,放上宽大的座椅,一众太医疾速的小跑过去看诊。
张侍卫和小关子在不远处候侍着,张侍卫时隔多日终于再次见到了贺玥,他近乎感到错愕,她怎么会病的这么重?
贺玥躺靠在宁如颂的怀里,像是陷进了梦魇无法挣脱,稠丽的容色被渲染上病态的苍白,黛眉微蹙,胸口起伏不停,时不时咳嗽起来,她像一朵已经开败的花,囫囵牵强的支撑着花茎。
宁如颂眸色幽暗,默然无声的垂看着太医如履薄冰的把脉,他好似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清冷冽依旧,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身子有多么的僵硬,他在竭力抑制,方才控制住不发颤!
把脉太医换了一个又一个,气氛也随之一层又一层的叠加压抑,无一个太医敢在此时开口,这和往开了刃的剑前横冲过去有什么区别?
当初众太医就有了结论,太子妃的疾病有九成的几率会恶化下去,可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太子妃的身子以令人猝不及防的趋势衰败着。
一阵咳嗽,贺玥双手不自知的攥着宁如颂的衣襟,将脸偏过一侧,软银发簪落到地上,墨发遮住她的半边脸,可宁如颂还是看清了她应着太过猛烈而流下的涩然泪水。
眩悸间,他好似听到了恍恍惚惚的悲鸣声,宁如颂再也压制不住手腕的颤抖,他用哆嗦着的手指替她揩去泪水,遽然之间红了眼眶,压低声音嘶哑道,“说啊!你们尽是哑巴不成!”
都快说话呀!给他一个尚还好的答复不成吗?!
太医们齐整跪在地上,伍太医开口,“回太子殿下,太子妃这病恶化太快,微臣…微臣定竭尽所能的保住太子妃的生机。”
伍太医连头都不敢抬,极度惶恐不安的将剩下的话给说完,“也只能续上顶多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