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丁南到北市时刚好太阳下山撞饭点,飞机上没吃饱,两人随便找了个馆子将就上一顿后,各回各家。临走前,江洵生让丁南抓紧整理一份近期招募演员的剧组信息,第二天中午前给他。
奔波一天,到家行李箱扔在客厅,江洵生倒头就睡。
睡了半分钟似乎是突然想起些什么,他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定了个早上五点的闹钟,随后又将脑袋砸进枕头。
五点闹铃准时响起。
迅把头和澡都洗上一遍,摸过玄关柜子上的半框眼镜,五点十五,江洵生下楼在小区门口扫了辆共享单车,上路。
五点半,距家最近的巷子口,江洵生锁上共享单车。
和他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溜正在出摊的早餐推车小三轮。江洵生找了个有台阶的角落,一屁股坐下,从兜里摸出本子和笔,随意翻了翻已经写满的半本后,打开新一页,嘴叼开笔帽怼上笔尾巴,开始四处漫无目的地看。
演员要学会观察生活。
这是前些日子江洵生在表演艺术类书籍上看见的话,自那以后,他有事没事就会找个人流多的时段地点坐在路边,没什么特定目标的随便看看,记点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
今天是江洵生来这个巷子口的第六个清晨。
据他观察,整条巷子一般来得最早的,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的三轮车粉面摊。这对年轻夫妻很有意思,江洵生的记录里,他们很爱拌嘴,拌嘴理由千奇百怪,比如妻子记岔了顾客的先后顺序,比如丈夫给不要葱的顾客撒了葱,诸如此类,都不是什么大事,又都总是吵得停不下来。
观察了两分钟这对夫妻,江洵生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老板每次想做什么(尤其是煮粉煮面)前,总是会习惯先拿起灶台旁边的湿毛巾擦一遍手,这是一个很流畅的动作,毛巾像在手里滚了一圈。”
又随便写了点,江洵生的胃翻滚起一阵不适。
前些日子跑曲达的工作室试戏太频繁,压力稍有些大,他没规律吃三餐,现下报应来了。看见身边停驻的豆浆油条小推车,江洵生点了碗豆浆两根油条,坐在摊位上吃。
等他吃完再抬眼,一个老太太站在推车前,正付着钱。
老太太付钱的步骤非常繁琐,尤其是和一旁年轻人相比尤甚。
年轻人扫码付钱拎走早餐一套操作结束时,老太太才刚把身上斜挎的小皮包拉链打开,掏了十来秒摸出一个皱成一团的塑料袋,打开塑料袋还没完,把里面一块折叠过的手帕掀开四个角,现金才总算是展露真身。
将这幕记在本子上,江洵生余光又瞥见了一个老头。
宽松白背心加上洗褪色的迷彩裤,腰间一串钥匙扣着,钥匙环还挂着一根粗绳,连着旁边的裤袢,双重保障。
挺有意思,很多老头都喜欢这样,走起路来叮当响。
又坐了很长时间,江洵生看了眼手机,见已经八点一刻,摘下眼镜装本子,回家补觉。
正走到共享单车停放点时,江洵生耳边传来一阵敲击声,他转头一看,街对岸的转角处,一个大叔拿着盲杖哒哒敲着地。
大叔没站在盲道上,盲杖敲得也很琐碎没有规律,像在一团乱麻的原地打转。
江洵生收起正在扫码的手机,走到那位大叔身旁,凑近时还故意放重了脚步声,直到大叔现他的靠近将脸转向他的方向后,江洵生才开口,语气轻松,“叔,打算去哪儿?”
大概是江洵生的语气过于平常的缘故,大叔的回复也就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很直白地报了地名。
江洵生左右看了眼,“这个地方的话,得往右拐。”
大叔自嘲一笑:“那看来我的方向没错,刚才盲道被挡了一程,我走着走着慌神,找不到盲道了,原地打转半天。”
江洵生往路口边看去。
盲道的确被占用,似乎是旁边商城搭建的夜市网红街,棚子搭建起来的临时摊位直愣愣盖过整截盲道近三四百米。
“我送你过去?”
江洵生问。
大叔摆手,“送我到前面那截盲道上就好。”
江洵生:“行。”
把大叔送上盲道,江洵生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便民热线,准确报出商城名,“夜市网红街占用了整条盲道,非常影响盲人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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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微信里潦草地得知周晋华吕珩事件的经过结果后,陈哲飞加处理手头上的剩余工作,提前一天结束交接,在晚上拎着两袋子烤串几瓶啤酒站在了江洵生家的大门口。
江洵生在北市是租的房子。
九十来平,不大但地段绝佳。出了小区门,五百米内共享单车公交车地铁站一应俱全,不试镜不进组的日子,江洵生基本都坐这些交通工具出行。
陈哲飞知道大门密码。
自觉进门后,他拎着啤酒小吃就往客厅走,正准备把拎了一路的袋子往茶几上放时,现茶几上堆满了白纸黑字的a4纸,有单张有成摞,基本上每张上面都被黑色水笔做了大大的标注,有圆圈有半勾有大叉。
“来,赶紧把你茶几给我收拾半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