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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直挂在自己袖子上的阿柿,6云门将这些对话一字不漏、尽数转述给了李忠。
高大的铁汉李忠,看着面前彩绘陶俑似的小娘子,眉头始终紧锁。
那神情,仿佛是听完了一出闹剧。
最终,他低声肃面自省“我竟也跟着胡闹了。”
喟叹过后,他命人将尤金娘招来。
尤金娘很快赶来,并带来了她杂耍班的管事。
管事拉着他蜡黄的长脸,驼着他终日佝偻的脊背,一见到阿柿便立即指认。
“就是她”
“太爷,”
他对李忠道,“这个小娘子,近日总在我们院子附近徘徊,一旦有人上前同她搭话,她就会立马跑开,行为十分鬼祟。今日一听班主提到有人偷山猫,我一下便想到了她。”
“您听听。”
尤金娘立马帮腔。
“可见这小娘子的偷窃早有预谋,请太爷一定要对她重重责罚,以儆效尤”
李忠肃面不变“你那山猫从何处来价值几何”
尤金娘神采奕奕“是管事是从猎户手中买来的,花了足足四匹绢呢。依律加倍征赃,她得赔我八匹才成”
贾明本还在低头想办法,一听那钱数,眼珠子当即瞪得贼凸,蔫巴垂着的脖子,立马就斗鸡似的梗直了。
根据大梁律,“诸窃盗,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
。
这尤金娘张口四匹绢,阿柿便要为此被罚挨百杖
这是想要阿柿的命了
“翻天喽”
他当即大嚷起来。
“我把她个活人买下来,也不过花了十贯钱加一匹绢,如今她偷的不过是一只奶都没断的畜生,居然值四匹”
尤金娘不乐意了。
她腰一拧,阴阳怪气道“叫您知道,这山猫可是东都最时兴的玩意儿,十分受贵人们喜欢,便是用成箱的金银去换也不为过。尤其她偷的那只,虽然还没断奶,但背上已经现出了状若梅花的斑点,极为金贵罕见。这也就是没弄伤它,不然,但凡蹭伤了它一块皮”
她的余光扫向阿柿,语气不咸不淡,“一个不值钱的女奴,怕是用命也赔不起”
眼看两人就掐腰当街吵起来。
自贾明说起阿柿价钱起、便一直默不作声的6云门,忽然开了口。
“是否听一听阿柿的话”
在得到李忠的同意后,他将阿柿口中关于小山猫的离奇一切都说了出来。
少年的声音清冽如泉,语气又沉稳极了,将阿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告诉他的细碎事情理得很顺,娓娓道来。
连旁边站立如山的衙役,都忍不住抻长了脖子,听得入神。
唯独尤金娘。
随着6云门将“院中假山”
和“扑蝴蝶的小山猫”
这些细节逐渐说出,她的气焰一节节下落,交叠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直至指尖白都没有松开。
但她在脸面上倒还撑得住。
待6云门说完,她立即娇笑出声。
“你这个小郎君,什么鬼呀、怪呀,说得怪吓人”
可她说完这句,随后便语塞了。
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再如之前那般吆喝出什么,索性直直对着李忠躬身一拜“奴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事儿全凭太爷做主。”
态度一直明确的李忠,却在此时沉默了下来。
虽说大梁百姓自古崇神惮鬼,庙宇香火不断,但即便笃信鬼神,以尤金娘此前露出的性子,在听到6云门那番话时,她应是当即高呼荒谬、向他喊冤才是,绝不该是方才的反应。
这事莫非真有蹊跷
他看向开始拍着大腿喊“冤案啊冤案”
的贾明,开口打断道“某初来金川,左右今日无事,既然你不服,那便随某一起、照那侍婢所说的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