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华氏族长很是愣怔了一会儿,而后他咬咬牙:“与虎谋皮,是她活该!”
禾女含着泪:“戚姑娘是靖国人,辅佐靖公子,何错之有?”
于襄人而言,戚言是出计灭国的毒士,是与虎共谋的伥鬼,可之于她自己,不过是在襄助本国,开疆拓土罢了。
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她没错,她没错……”
华氏族长有些疲惫地念叨,“过去她是靖人,现在她与靖王有仇,那襄国曾经死去的兄弟,我们的族人,这些仇又该找谁去算呢?”
“四娘,你就算不再记得你那些族兄弟,不再记得那些死在战场上的襄国人了,难道你连孟将军都忘了吗?”
禾女拉着他的衣袖,止不住地落泪:“赤水河畔皆是红土,水至清而照见河底,状似水色殷红,故得赤水之名。昔年一战,尸山血海,生生将它从一条清河染成了一条血河,成了名副其实的赤水。”
“我踩着满地血泥,想要找回将军,可睁眼一望,到处、到处都是同胞的尸首。我想我怎么能只找将军,我要把他们都带回去。”
“血海深仇,我怎能忘?我怎会忘?世兄国恨难消,我又何尝不是?”
“恨靖国吧,我们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恨着靖国?”
“若将军还在,他也定会感谢戚姑娘,弃靖而助襄。”
华氏族长听罢,颓然地松开了剑。
利剑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当啷”
几声。
他仰起头,似要透过营帐看看此刻的天光。
口中喃喃道:“若将军还在。”
“若他还在……”
他忽地嗤笑一声,低低地说,“又岂容得靖人放肆?”
山清水秀之地。
三间小屋,一片梯田,几只母鸡在地上啄食,侧旁溪流上浮游着三三两两的麻鸭和大鹅。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柱着根竹竿从屋内走出。
离他最近的一只母鸡用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扑棱翅膀飞开两步,继续吃地上散落的谷糠。
突然的动静并没有引起男人的注意,他只望着眼前的田地,那里有一个身影正在晃动,分外牵动他的心神。
那身影处在田野间,兴许该说是窈窕的,可她举手投足间皆是肆意挥洒的力量,收割的动作利落极了,见不到半点拖沓。
每每见之,都令他感到有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头脑中似乎有什么前尘,将要破土而出。
只是——
“惹恶——嘿!”
农田里的人咬着牙猛一使劲,把一大箩筐的作物硬生生甩了上来,姣好面容因为过于用力,硬是扭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