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尤原知晓了此等秘辛,怎会泄露给靖王?”
换了是他,既然靖王奕已居上位,那血脉存疑之事,无论真假,他都会将这消息烂死在肚中,指不定连匣子都要销毁。
“尤原早替靖王干过些脏活,他哪里是不想瞒,他是瞒不过,不敢瞒。”
说罢,戚言笑了笑:“说来,上大夫也实在是个忠君之臣,可惜邵奕不信他。”
闵煜看她虽笑着,可眼中却透着怅惘。
她究竟是在遗憾一位忠君之臣落得凌迟下场,还是在叹自己曾经追随的那位,如今却不似人主?
这怅惘也只不过一闪而逝,戚言道:
“有靖人投诚,便好生款待,但不必人人留用,中州诸侯强国众多,何必都跑来襄国?国君多留个心眼。”
闵煜自是明白,点了头却笑:“不过他们许多都说是冲着戚姑娘的名头来的。”
戚言:“我在靖国的名声可没那么好。”
牝鸡司晨,妇人当政,能是什么好名声?
过去没少抨击于她,如今却是想起她来了。
闵煜是位从善如流的国君,戚姑娘让他好生款待靖国来投效的士子,他便去亲自接见了他们。
见国君竟亲身而来,士子无不欣喜万分,拱手诉尽千言万语。
也并非出于什么曲折复杂的考量,一众士子出逃靖国,转而来襄,无非是觉得靖王无道,又闻襄君德馨,用人唯贤,故来投靠。
闵煜耐下心来,一一听罢,也是诚恳告之:“各位先生有心,煜代襄国感念。只是襄国贫苦,不及靖国富强,诸位入襄,想来一路也所见颇多。”
国君自曝其短,却也没有说错。
车马自靖国行入襄地,便立时颠簸难行起来。
一路上田地荒芜,襄民也多枯瘦。
正值初春,天气尚寒,襄人身上的衣着却单薄破旧,让人不禁疑惑他们何以越冬。
直至到了襄都,一应道路陈设也及不上靖国偏壤之地,连国君都衣着朴素,浑身不见半件玉器。
唯独一身气质卓然出尘,言行举止,皆是气度不凡,玉面含笑,好似熠熠生辉。
此时他也恳切道:“孤亦知诸位远离故土,投奔他乡,一为安定,二为前程,此二者皆是人之常情。”
“中州诸侯强国林立,正所谓鸟择良木而栖,诸位皆是有才学的人,不必只着眼于襄。”
“诸位先生身处靖国时,恐怕惶惶难安,是以所思所想,难免有顾虑不周之处。襄国会开设驿馆供诸位落脚,且先仔细考量之后,再谈去留。”
“若是有人诚心愿为襄国效力,煜自然欢迎之至。若有人决意游历他国,襄国也可相赠盘缠,再派车马相送,聊表心意。”
一国之君就这么桩桩件件地替他们考虑下来,耐心地逐一诉说,哪怕面对的是邻国逃来的士子,也十足坦诚。
还好心地额外指路,钺国的国君正诚意求贤,此君亦是贤明英主,心怀宽广,诸位若有意大展身手,成就一番事业,亦可南下。
一番话说得一众士子几乎感动涕零,有士子出列道:“襄王胸怀坦荡,待我等当真如君如父,难怪襄国复辟,万众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