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煜四下看了看:“这周遭的房子,不是修缮过吗?怎么又塌成了这样?”
“唉,那都五年前啦,土坯的房子就是这样,今年还遇了大水,浇塌不少。本来是想着修一修,补上点,可惜啊。”
那老人颤着手摊了摊:“咱们这儿,老的老,残的残,也难动手啊。”
闵煜皱着眉回想:“我记得您家中还有个大儿子……”
“嗐,今夏天热的时候下田干活,热死啦。”
老人嗓音嘶哑,对客时笑着,可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每一根褶皱都似乎在哭。
可他也只说了这一句,短短一句就解释了长子的去路,仿佛风轻云淡。
沉疴
闵煜听了老人的话,垂下眸,良久,道:“曾经立志让乡邻们过上好日子,是我失约了。”
“诶——”
老人摆摆手,满面的褶皱聚出一个笑脸,“今年可比以前好多了,官府给村里还送了牛来呢!”
“就是旱了些时日,又发大水,收成不好,不过粮税收得少了,官府还说赈灾,给了些米粮,凑一凑也能过日子。”
“还送了些过冬的好衣服,舍不得穿,都各自收好了,捱一捱等隆冬腊月,过年时候穿。”
老人乐呵呵的,眼中满是对来日的期许:“好意头啊。”
说罢,他拿着手中的拐杖往地上杵了两下。
“是我老糊涂了,有客来,连碗水都不曾上。几位随我来吧。”
一行人便跟着老人,踩着难走的泥路,到了一处临屋的平地。
那上面摆了大小不一的石块,便算是桌椅。
老人招呼他们坐下,从屋中摸出几个瓷碗。
那碗也是破破烂烂,处处是破口和裂纹,其中一只破得几乎只剩下半边。
老人将唯一一只完好些的碗放在戚言面前,笑呵呵地道:“这是亚妮子以前用的碗,是最好一个,她娘专门给收起来当个念想,长久不用了,干净的,今日有女客来,才想着拿出来见见光。”
其他的碗,实在都太破了。
这位女客虽然衣着低调,却一身贵气,怕她瞧不上眼。
老人的话乡音太浓,戚言要凝神仔细去听,方才能辨认出些语句。
天天吃饭要用的碗,为什么长久不用了?
心中一顿自然有了数,她没有问什么,只是谢过老人有心。
拿坛子盛了水,依次倒在碗里,老人招呼他们喝。
尤其对戚言道:“女娃放心喝,都是干净的。这碗拿出来的时候,专门用布擦过呢。”
戚言端了碗,饮一口。
不知是哪里取到的水,有股尘泥混合草叶的味道,有些呛鼻,看着也不大澄澈,微小的尘土在碗底打着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