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叹息。
铁青色的刀影里映出无比陌生却又熟悉的狰狞和狂悖,他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他站在北庭宫下对着父亲咆哮的年纪。
血滴上刀锋,溅出鲜红的划痕。
他的脸逐渐消失在刀刃尽头,头顶无数的刀光,他沉默地挥出这一刀。
这世界太安静了,连同马蹄声都如云烟般消散。
他听不见武士们的惊呼,他以脚底为轴,在粼粼刀影里旋转起来,刀尖在大地上描绘出一个巨大而完美的圆,什么刀挡,什么铁甲,尽数在这一刀中化成两段。
当他抬起头,所有武士都惊得瞪大了眼睛,就连战马都惊抖起来,那双眼睛亮得刺眼,像是里面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穿了风原铁骑最后的防线。
“滚开!”
风原铁骑从北方听见雷鸣般的暴喝。
只是一瞬间,黑马武士从风原铁骑的围堵中杀出,第二柄厚铁大刀卷着血肉扫来。突进的缺口被轰开,无数黑马如洪水涌入,碖坷想要放冷箭射杀半跪在中央的老人,可数十道黑影猛扑上前,层叠成墙,补上了最后一道环形缺口。
可戈飞似地下马,大刀砸落在地,黑马还未停歇。他踉跄着扑向汗王,而后者正要虚弱地要倒向地面。
汗王的厚铁大刀也砸在了地上,但可戈已经架住了他的身躯,随后扑来的铁游骑只是愣了一瞬,而后颤抖地开始撕起身上的皮布。
无人言语,唯杀声犹烈。
所有人都在发颤,他们传递着黑色的碎布,缠裹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掩盖住裸露在外的森然白骨,碎开的血肉如爪子般沾上黑布。
汗王的伤势宛如压在铁游骑心头的大石,每个人都沉默着,但唯一让可戈升起希望的是那不曾倾泻而出的血液,以及怀中老人缓缓抬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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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根浑身是血,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可他还是颤颤巍巍地指向了一个方向。他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却莫名地感受到自己最担心的,就在那个方向。
可戈忽然感觉喘不上气,他猛地抓紧汗王的手,铁盔下无人看见他泪流满面。
“车……快去,把那架车找……找来,找来啊。”
可戈脱力地喊,任谁都听出沙哑声音里的颤抖,没人会在这一刻嘲笑武士的落泪,他们憋着一股怒火,就要烧向他们的敌人。
已经有铁游骑默默退出马圈,他们是要去……找车,但当他们走到很远的地方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放声大吼起来。
弘山业从南面进阵,风原铁骑正在溃败,他没压住内心的不安,转马折返了回来,等他来到时,眼前一幕彻底凝固他满腔的热血。可戈迟迟抬不起头,弘山业瘫坐在旁边,两人对视,而后一起沉默。
过了一会儿,骑军的寂静被打破。
除马蹄声与喊杀声之外,有人在叫唤着什么,声音清亮得像是旭日初升的鸟儿。
武士牵马进来,马背上的孩子哭嚷着被接下马,他冲到父亲身边,哭声顿时止住。可戈再次抬起头,当他看见孩子的那一刻,竟在没忍住地又哭了出来。孩子来的方向,正是哥哥所指的方向啊!
天月孤悬,狼嗥震天。
“狼群!狼群又来了!”
有一名铁游骑冲了进来,当他穿行而过时,看见的是所有武士凝肃的目光,那股隔着铁光都能感受到的悲伤。他呆呆地停在原地,已然忘却了狼群将至。
“大统领,我去就好。”
弘山业轻轻地拍了下可戈的肩膀。
可戈没有回话,只是麻木地点了下头。
“殿下。”
弘山业走出一步忽然回首,似乎想到了什么。
阿木尔颤抖地抬起头,拭去模糊的泪,面前的黑甲武士忽然挺直起来,而后冲着他的方向扶胸而拜。这是蛮族武士充满敬意的礼。
弘山业行完礼,转身向几位熟悉的铁游骑招手,他们带着一片阴沉的风,催马北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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