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寿春】
寿春是建立在淮河南侧的城市,这里曾是战国时期楚国的都城,也是大晋曾经某一段时间的都城,因此规模不小。正值十二月,但是淮河并没有结冰,寿春也并没有雪,反而微风徐徐,温暖如春。
大晋建国以来,两淮地区被分封无数的诸侯王。经历了数百年的迭代,“马奴之乱”
后,这里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政权楚。前几任楚王筚路蓝缕,终于建立起一个坐拥两淮,泗上以及中原腹地的强大诸侯国。
只是在现在的楚王执政下,淮南丢了,被朝廷的窦太主季峨山抢走了。
当年楚国最强盛之际,与孱弱的朝廷划江而治,二十万楚军驻扎在长江北岸,对长江南侧的临安虎视眈眈。
直到窦太主带着十万江东子弟强渡长江,从京口至瓜洲渡,短短的一条江,她足足用了一个月。
占领瓜洲渡后,窦太主季峨山面对黑云压顶的二十万楚军却战意昂然,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她将自己的封号从“武陵公主”
改为“广陵公主”
,意为不收复广陵绝不归乡。
现如今,在窦太主季峨山的强势攻伐下,广陵淮水以南的地盘已经是季峨山的掌中之物了。
而野心勃勃的窦太主季峨山也将目光从淮南放到了淮北那片富饶的祖地,她要从叛王的手中收回来。
淮水南岸,身着银甲的女将军负手而立,任由风吹起她的长。长遮住了她的双眼,却遮不住眼中迸的如剑锐利。
脸上纹着猛虎刺青的渡河从她的身后与她并肩而立,渡河看着波涛汹涌的淮水,笑着问:“当初义父给我取名‘渡河’,是不是为了渡过淮水这条河?”
季峨山没有转头,她的目光依旧幽幽地盯着淮水看,口中却说:“当然不是淮河,是西辽河,是东辽河,是渭河,是嘉陵江,或者弱水和伊犁河,总之,不会仅仅是淮河。”
西辽河,东辽河在辽西走廊,渭河在关中,嘉陵江在巴蜀,弱水在河套平原,伊犁河更是远在西域。
渡河笑了:“太主野心不小。”
季峨山回答他:“孤的野心确实很大。”
季峨山抬起头,目光似乎跨过了淮河,落在了淮北的沃土。或者更远,山东丘陵,河北平原,辽西走廊,也或者是关中,巴蜀,河西走廊,河套平原,西域,当然,也有可能更远,比如再北方的松漠草原。
季峨山说:“孤不仅要收复淮南,淮北,收复大晋的祖地,孤还要收复当年臣服于大晋的所有国土。”
渡河不得不承认,这份野心真的很诱惑,诱惑到让人蠢蠢欲动,让人热血沸腾。
但事实却往往是冰冷的扎心:“但是太主如今连淮北都还没有收复。”
季峨山终于肯看渡河一眼了。这一眼冰冷的像是刀,看的人从心底里凉。
季峨山冷冰冰地说:“如果你能控制司州,淮北早就是掌中之物了。”
渡河才不觉得尴尬:“太主带着十万江东子弟都只能收复扬州以北这一点点的土地,渡河孤身一人,就能收复司州了?”
季峨山目光更凉了:“但你甚至都没有和雍溯动过手,就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季峨山的声音都是冷的:“像是一条败犬。”
这话确实很不客气,但是渡河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恼怒,因为这些话在很久之前,他已经听到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渡河甚至还有心情去想,不愧是太后窦强女和相邦窦采儿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连骂人都是这样的温和。
渡河低下头,用一种十分值得玩味的语气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可不是智者所为。渡河手下就那么几个还在追随的兄弟姐妹了,怎么舍得他们因为不可能战胜的战争而白白送死?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