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是翠绿的充满生机,花儿是姹紫嫣红斗芳菲,停留在雕花栏杆上的叽叽喳喳的鸟雀是活泼泼的毛绒可爱。
她跪在贵妃榻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白纱睡裙,晃悠着小脚,眉眼含笑,吸一口清晨的鲜气,通体舒泰安乐。
重生再活一回,目中所见的从一只蚂蚁到一个人都是鲜灵浓艳的,都是充满勃勃生机的,让她记忆深刻。
“小姐,莫着了凉。”
碧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一件绣着绿萼梅花的白绫披风披在了洛瑾瑶身上。
“碧云,你别管我了,你自去收拾东西吧,明儿后儿个大抵咱们就要启程回京师去了。”
“小姐放心就是。您的衣裙首饰奴婢已打点妥当了,除却您今日要戴的,都已锁在匣子里了。另,寒烟让奴婢问您,这一次回京师是打算长住还是短住,您的那些字画、金石、玉器、古董是都要带着呢,还是只带素日时常把玩的,若是将大部分的留下,咱就得都归入库房,留下一房家人照看了。”
洛瑾瑶也没回头,兀自拄着下巴瞧雨,想了想道:“自然是长住的。那幅无名氏的《秋江烟雨图》要带着,我极爱这画的意境,赵孟頫的那幅《鹊华秋色图》《红衣罗汉图》,管道升
的《墨竹》,赵佶的《听琴图》……”
洛瑾瑶面色微变,蓦地改了主意,“我有几幅赵佶的画,都、都锁起来吧。”
怕碧云问缘故,她便道:“我今日不大喜欢他的画了。”
碧云一一记住,又问道:“小姐,还有什么要带的?”
“我喜欢的那几枚寿山石印章都带着,大件的玉石盆景都留下来,古董花瓶胎薄易碎也都不带了,其余的你看着办,捡了我平时喜欢的带着吧。”
碧云应是,轻抬眼细瞧了洛瑾瑶一眼,见她心情不错便道:“小姐,明月您打算如何处置?她现在被关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哭了一夜了。奴婢听她的意思,也是被逼无奈。”
洛瑾瑶现在最烦明月,所幸甩手道:“给你家好姑爷送去。”
“什么好的又推给我了。”
顶着一头雾气钱金银笑着进来。
洛瑾瑶回头便是情不自禁的嫣然一笑,这一笑清艳之极,她的容颜本就带着一股子出尘的仙气,这一回眸那真可谓是令人一扫阴霾,畅然忘忧了。
“你来了。”
她方要下地迎他,但见他占了泥土星子湿漉漉的皂皮靴顿时笑意一收,黛眉一拧,“你别踩脏了我的白绒地毯。”
她话才落,他那脏兮兮的靴子就落了下来。
洛瑾瑶气呼呼瞪碧云,“怎么伺候的呢,我给他置备下的那双樱草色兽头拖鞋哪里去了。”
碧云便笑着安抚道:“姑爷就那么进来了,想是寒烟秋梦都在忙着打包行李一时没瞧见。”
钱金银佯怒道:“爷不换拖鞋你还不让爷进你的屋了还是怎的,能的你。”
洛瑾瑶就瞧不惯屋里有一丁点的脏,遑论一块雪白的地毯上明晃晃的那几个黄泥鞋印子,这就是扎她的眼,“这块毯子不能要了,碧云你快让人拿出去扔了。”
碧云笑着应下,把寝房让给这两人呆着。
钱金银往洛瑾瑶身边一坐,便将盒子打开给她瞧,“今儿个是花朝节,外头下雨也不能带你去逛庙会,我想着库房里还收着这五彩十二花神杯就给你拿了来,留着玩儿吧。”
洛瑾瑶顿时又笑了,挨个拿出来把玩。
钱金银也笑了,一戳她粉嘟嘟的脸蛋儿道:“气也是你,笑也是你,你这脸啊就是六月的天,一会儿一个样儿。”
洛瑾瑶有了新宝贝玩儿,哪里还想着生气,便娇嗔道:“你不许再戳我的脸儿。”
钱金银就爱她这爱娇的小样儿,搂在怀里一顿揉搓,洛瑾瑶一面护着十二花神杯一面嗔怪道:“你别闹我,仔细摔了我的杯子。你这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就没个正行,哼,是流氓是无赖,是外头的那些混账东西。”
钱金银不恼反笑,又揉搓一阵便松开了她,靠在凤穿牡丹的大靠枕上道:“雨停了后咱们便启程,在此之前你随我去同父母兄弟辞行吧。你自从嫁了我也没与他们敬茶,我不说你自己也不提,哪有你这样做人儿媳妇的。怨不得老二媳妇见天的在我娘跟前给你上眼药。”
“这就要见啊?”
洛瑾瑶最怕见婆婆了,做姑娘时就听自家阿娘说,婆婆媳妇就是天生的不对头,婆婆们都最爱找媳妇们的麻烦了。忙扒拉扒拉自己被钱金银揉乱了的头发,将十二花神杯往钱金银怀里一扔,一出溜下了地,扬声道:“碧云快给我梳头,寒烟去找我今儿要穿的衣裙,秋梦呀,你快吩咐小丫头子去打水,快呀快呀,要出大事了。”
见她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钱金银扑哧一声笑了,谁知洛瑾瑶又转过身来,扒着帐幔露出一颗脑袋来,反应慢了一拍才问道:“你那二弟妹我见过吗?”
钱金银忍笑摇头,“你这忘事精,拜堂那夜,我掀了你的盖头去前头敬酒,陪着你的那几个妇人里头就有她,不是她给你引见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又是谁?”
洛瑾瑶皱着黛眉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二弟妹的脸长什么样儿她不记得了,她印象深刻的是那妇人身上浓郁呛鼻的脂粉味儿,顿时就打了个喷嚏,洛瑾瑶皱皱鼻子道:“原是那个花仙儿啊。”
“那我又和她没嫌隙,她为何要给我上眼药,我瞧着一定是你哄我呢,哼!”
钱金银笑道:“你仔细想想你真没得罪她?拜堂那夜的事儿我虽没亲见,但也传到我耳朵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