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白徐徐铺开了一张厚实的皮毛,那么重的行囊,她独自背了一路,也没算白白辛苦。
她小心翼翼地蜷缩在皮毛上,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抵挡从外倒灌进来的冷冽侵袭。
画面中,火堆两边沈暮白、陈晞躺在洞穴的地面。
陈晞本就畏寒,他带的皮毛和毯,比沈暮白还齐备,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火苗持续燃烧,为在鬼幽崖的疲惫了整整一日的两人,静静守夜。
沈暮白有一对听达四方的耳朵,她轻缓地合上眼睛,竭力将思绪收拢,听到微风拂过树梢时发出的轻轻叹息。
尽管环境恶劣,但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在这片荒凉之地好像有着慰藉。在看不到月色的洞穴中,靠着毛皮汲取更多温暖,她渐渐地沉入自己的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缩着身子,已经入梦的沈暮白,被带着悉悉索索细小的声响,混杂着咒骂声吵醒,她恍惚间睁开双眼,还没有完全醒来的朦胧,“……怎么了?!”
“是鼠!很多很多鼠!”
陈晞一改往日的镇静,指着他面前的角落道。
“我最恨鼠类!”
眼前有一堆大小老鼠在觅食作案,许是行囊中有老鼠感兴趣的吃食,嗅着味道而来。
这些老鼠却像是不受控制,看不到他们还在一旁,热烈地搜寻和啃食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晞食用掉下的碴渣。
沈暮白听得他声音有些微微发颤,人也站的远远的,他一双如松的长腿快贴到她脸前。
“哈哈哈哈哈哈!堂堂皇子,陈晞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怕老鼠?”
“皇姐真是了不得!你竟然不怕,那靠你把他们快快赶走吧!”
面露难色的陈晞看着沈暮白,但就是一动不动,一双长腿倒是越跑越远。
他嘴里对这群老鼠一直骂骂咧咧,但又对于这些登徒浪子束手无策。
“干等着干吗?!”
沈暮白被扰了好觉,也就不睡了,自顾自起身来驱赶老鼠。她起身时候还是感到大腿创口强烈的痛感,并未有减退之势。
没有半点迟疑,沈暮白拿起一旁还干燥的枯树枝,点起火,将点燃的树枝放在老鼠旁边一点距离,以任谁都无法忍受的炙热来烘烤他们。沈暮白虽没有下狠手,但老鼠们感觉到了性命的威胁,一群大小老鼠被刹那吓得集体逃窜,不一会儿就解决了。
“皇姐牛啊!”
陈晞不由衷地为沈暮白鼓掌。
沈暮白明显看到陈晞凝固的表情,一下子松快了。她是知道他的弱点了,原来他害怕老鼠!
她转念一想,何不趁着这几日的独处,可以挖一些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鼠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大自然里弱小的生物之一,出来讨口他人剩下的残羹剩饭罢了!”
“皇姐如此怜悯众生。我怎么不太信呢?”
已经回到自己歇息处坐下的陈晞,表现出对沈暮白所言的怀疑,“老鼠……真的很恶心啊…。。。”
“你也认为我是杀戮成性、凶狠手辣的人,和外面那些嚼舌根的人,想得一样对吗?”
沈暮白耐心地接着话茬,放声大笑。
陈晞不是长舌妇,但她都已经害过他一次,没有谁比他更有发言权了!
他听闻冷哼着出声,“小事有礼,大事无节。皇太女可真是仁义典范!”
如此刻薄尖酸,沈暮白认为这话难听得很。陈晞说她在小事上对待他人,都好像极有礼貌和尊重,但在大事上却可以厚颜无耻到底。
站在道德制高点行批判之实,他和他的娘,又是什么好人吗?
沈暮白哑火一团,不好发作,再道,“若不动令国江山,能助我者,那自然是自己人。若对属于我沈家的邦土,有半分觊觎,我都不会让他多活一刻!”
陈晞挑了眉毛,原来沈暮白对自己剑拔弩张,除了母后的原因,还有忧心他夺她储君之位的缘故,这确实他第一次从她嘴里清清楚楚听到。
“如果我说,我不应允呢?”
陈晞故意回避任何带有承诺性质的话,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从来就无意储君之位,但他不愿意把话说满,如果真的,虽然只可能是假定!他若允诺后,有一日真的对权力,如果真的,萌生了欲念呢?
他不是沈暮白,什么话都能出口,从不料想后果和担责。只要说出的话,他都一定做到。
“那就莫怪我了!比构陷你下毒皇太女更为严重的,我也没有做不出的!”
不出沈暮白所料,陈晞连这样不作数的场面话都不屑说出口,他确实觊觎她沈家的皇权!
她此言是要吓退陈晞,以免他心存侥幸,当然自己也不是做不出来。
陈晞当然知道她什么都敢做,但也同样知道她在紧要决策关口,经常被冲昏头脑,有小谋但无大勇。
陈晞、沈暮白各自在皮毛上半躺坐着,两人一人一句。
火堆好像是判官般矗立在最中间。
你来我往,无人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