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个不省事的东西,想气死祖母不成?还嫌在京中闹得祸事不够,怎么着想让全京城的人看咱们华家笑话?”
华老夫人瞪了华韶彦一眼,“再说了,就算你愿意,人家上官老夫人也舍不得她家的宝贝孙女。你要是去个十年八载,成个半老头回来,人家姑娘还要等着你不成?收起你那些混账话,传到上官老夫人那里去,我的老脸往哪里搁啊!我看,就该让你娘去求皇上下旨赐婚!”
“别,千万别!娘就够爹受得了。再给我弄一个,我可消受不起。”
华韶彦摆手求饶,“找个身份贵重的,刁蛮;找个性子好的,木讷;找个模样俏的,娇气。那还不如多等几年,包子长大了,兴许还有些意思。”
他瞧见老夫人脸色不佳,最后这句只在嘴里小声嘟囔了一下,没敢说出来讨打。
华老夫人看见他那张满不在乎的俊脸气极反笑,“就你的讲究多!”
华韶彦长舒了口气,似是下定最后决心,撩了衣襟跪在了华老夫人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华老夫人吓了一跳,“景春,快,你们快把手彦哥儿扶起来。”
“军中,孙儿是一定要去。若是祖母不放心,那孙儿承诺,五年,五年后无论孙儿是否有所成,都会回京。”
华韶彦俯身给华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还望祖母成全!”
华韶彦在外人和家人眼里许是生性顽劣,可华老夫人却坚信自家小孙子外表虽然散漫不羁,但本性纯善,内里也是个有主意的,在大是大非上绝不会有半点差池。这样的性子,若是劝教得法,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事业,所以一直对他宠爱有加,连带儿子都埋怨老母太过宠纵小孙子,让他的性子越发顽劣不堪,处处惹祸。
今日,见到平日他老子的话的孙子竟一脸坚决地主动跪下给自己磕头,华老夫人忽然觉得小九真是长大了,一时百感交集,“罢了罢了,你这孩子认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知道祖母这是服软答应了,华韶彦又重重地磕了个头,“只是不能在祖母面前尽孝,孙儿有愧。”
“起来吧。”
华老夫人招手示意华韶彦坐在自己身边,又道,“你母亲那里我会去说。下月,你便和我回京吧。”
“那孙儿先谢过祖母。”
华韶彦喜笑颜开,殷勤地帮老夫人揉肩捶背。
“去去去,被你气了一遭,又来装巧卖乖。”
华老夫人虽然骂着,可脸色好看了不少,看着华韶彦的目光中满是慈爱宠溺。
华韶彦捏准了华老夫人的脾气,乖觉地伺候她老人家用了燕窝粥,又说了几个笑话逗老人家开心。说笑了一阵,老夫人的怨气倒也消了大半,这才告诉他:“上官老夫人和黛丫头还在别院住几日,刚才犯浑的话莫再出去乱传。”
华韶彦一听青黛还在院中,明媚的眼眸划过一道奇异的光,薄唇一扬,“祖母放心,既然人家来做客,咱们也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落水美人,出水芙蓉(一)
大夫问诊后不久,青黛便随上官老夫人搬到了瑞安堂的西院。除了从自家带来的下人外,华老夫人另指派了四个丫鬟供祖孙俩差遣。
住在别人家里,青黛不好赖床,第二天早早起身同祖母一起用了膳,便去正屋见华老夫人。一进了屋,青黛就感觉到有目光望过来,抬眼一瞧,左手边最上首坐着的华韶彦站起身,正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青黛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低眉敛目地给上首的华老夫人问安。
华韶彦拱手给上官老夫人行礼,“上官老夫人早!老夫人可住得还习惯?”
“老身一切都好。”
上官老夫人客气道,“劳你们费心了。”
华老夫人摆手说:“老姐姐客气了。你我都不是外人,若下人们有什么伺候不周之处,可定要明言。”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
华老夫人又说:“昨日就那个把时辰,黛丫头跟着小十二走马观花在园子里看了一圈,未必尽兴。刚才彦哥还说,要领着你再去好好转转,顺便去镇上走走。”
并非青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面对那张自己熟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那种长期受压迫后产生的习惯性“畏惧”
和潜意识里想要“反抗”
的复杂情绪,自然而然就流露了出来。
青黛看着对面笑意盈眸的九娘娘,浑身不自在,连后背都觉得冒冷气,拉着自家祖母的手,弱弱地开口道:“黛儿想留下陪祖母和华祖母说话。”
“还是丫头贴心,怕咱们俩老婆子闷着。”
华老夫人笑着对上官老夫人说道,“孩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让她松快松快。有韶彦带着,你放心好了。”
“是啊,老夫人放心,韶彦会照顾好黛妹妹的。”
华韶彦适时表了“决心”
。
上官老夫人点点头,抚了抚青黛的脸,小声叮咛道:“祖母知道你孝顺,这几日免了你的课程。今儿祖母和你华祖母还有话要说。你韶彦哥哥盛情相邀,莫要失礼。出去后,记得听你韶彦哥哥的话,切不可随便乱跑。”
自家祖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青黛还有什么好说的,再不同意,让两位老人家乱想,看出自己与那厮有什么龌龊可就不好了。
“鸢姐姐一起去么?”
青黛不放心笑脸迎人的华韶彦,还是拉个同路的比较稳妥。
华韶彦莞尔,温柔地告诉青黛:“中午在镇上用膳,你鸢姐姐在那里等着咱们,九哥哥先带去个好去处。”
笑意盈盈的眼眸分明藏在戏谑,我就知道会是如此,怎么不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