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允許家裡圍個一畝三分地的去種點蒜頭小蔥調味料。
雖然名義上說的是只能用來種菜不能種糧食,可是勤勞聰慧的莊稼人懂得用蔬菜去「換」東西。
不少人家的經濟收入都是靠自留地種經濟作物。
很多人早上很早就起床去拾豬屎、狗屎、牛屎來做肥料,然後才去出工參加生產隊勞動。
晚上收工之後,又回自己的自留地幹活,干到天黑才收工回家吃飯。
當時有句順口溜說:[自留地頭插花了,隊裡地頭胡挖了]。
自己的自留地種得好的,可以解決孩子讀書的花費、過年過節費用和平時的家庭支出。
這可不是做買賣,純粹是農村和城市的兄弟姐妹們互幫互助。
後來隨著政策漸漸變化,尤其是前幾年盤踞在人民頭頂上的大山被推翻,春風再度吹拂起來,大家的心也跟著活躍起來。
就算農村不比大城市消息傳遞得快,可隨著知青們一個個回去,曾經下放的那些人也被接走,農村人也能感受到那看似平靜的冰面下涌動的破冰流水。
於是大家將勞作重心轉移到自己小家庭就更加的明目張胆了。
還有些膽子大的,用各種理由請假,實際上都是偷摸著去做其他能賺錢的小活兒去了——一般時間並不長,短則當天,長也就兩三天,賺了錢再若無其事地回來。
對此,只要不是特別過分,無論是生產隊還是村子裡的幹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們也有家人和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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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中午休息吃飯的時間。
遠遠傳來喊收工的聲音,無論是認真幹活還是磨洋工的都第一時間停住了手裡的活兒,拿著鐮刀或鋤頭66續續往田埂樹蔭下走。
在生產隊勞動模式下,是不存在什麼中午回去吃飯眯一會兒的情況,基本上都是在樹蔭下坐著休息一會兒順便等家裡人送飯過來,吃完了抹抹嘴繼續上工。
有樹蔭的地方就那麼幾個,最大最蔭涼的是附近小山坡上的一棵大黃桷樹,所以也成了絕大部分人的選擇。
村裡有好幾棵黃桷樹,這棵樹齡最長,也是長得最大的。
接近二十米的高度和密集的大小枝杈與厚實寬大的葉子交叉重疊,仿若一個天然的綠色大傘。
一般的細雨都淋不透,也是烈日炎炎時村里人最愛遮陽納涼的好去處。
若是樹下的位置不夠了,還有些運年青的會選擇爬到略高一點的樹杈上坐著吃飯——畢竟黃桷樹的樹幹並不直溜,很好攀爬。
高雪萍畢竟是個女生,還是沒成年的那種,不願意去男人堆里湊合,不過也不好意思去那幾個大嬸大媽中擠——一來是大嬸大媽們聊的話題都比較葷素不忌,二來家裡的事兒估計要被她們揪著問幾嘴,可她並不是很想把家裡的事情往外聊。
思及此,高雪萍並沒有趕著去黃桷樹下,而是慢吞吞地走在最後,剛到田坎處,面前就多了個小男孩。
小男孩精瘦精瘦的,大概六七歲的樣子,穿著個背心短褲,身上背著個小背篼,此時正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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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姑,你咋不去蔭涼的地方?」小傢伙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會看向其他人,「是不是他們欺負你不讓你躲蔭!」
那小眉毛豎得,似乎要是高雪萍回個「是」,他就能抬起小胳膊衝鋒了。
不過更早開腔的是附近的一個年輕小伙,他半開玩笑道:「哎呦小桃子,你可別小毛孩兒亂說哈,我們咋可能欺負萍萍,到時候被你二叔知道了那可了不得喲。」
誰不知道高家的高晉年厲害得很,他們村子裡的年輕人是佩服又有點敬畏的。
「你不能喊我大姑姑『萍萍』!」小朋友跳腳,又不是他家的誰,叫那麼親近幹啥。
大姑姑長得好看,而且村子裡那些人都說十五六歲可以開始相看人家了,別以為他不知道對方打什麼主意!
想套近乎的男青年有點掛不住臉:「名字起著不就是讓人喊的嘛!高佑濤你個小毛孩管那麼多!」
「那可不一樣,我們喊『萍萍』和你喊『萍萍』怕是兩個意思哦,說不定你嘴巴上喊『萍萍』,心裡頭……」有個大媽渾不顧忌地開口。
一旁的嬸子見她說話越發不著調,趕緊站出來打斷:「八字還沒一撇呢,劉二娃他媽你還是少說兩句,別個年輕人的事情你瞎摻和個啥呢!」
那大媽本來只是順嘴一說,但是被這麼一擠兌,反而擰起來了:「啥叫瞎摻和呢!萍萍現在她二哥能幹是能幹,可他能幹在外頭,屋頭這些事情還是缺點心思,後面『娶』的6知青也是個男的,兩個男的怎麼可能想得像女人那麼周到?等到一兩年大姑娘的花期就過去了,那得多可惜!」
「那也用不著你插手別人家的事!」
「嗨,這哪裡叫插手,我這叫助人為樂!」
說完她也不管其他人的想法,朝著高雪萍招手:「萍萍啊,過來過來我給你說個好親事……」
「得了吧,你該不會又想介紹你娘家侄兒吧?」旁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大媽眼睛一瞪:「咋!你啥語氣!我娘家侄兒咋地了?人在供銷社工作,家裡媽老漢還都能下地,還有個讀書的弟弟,多好的人家!嫁過去光鮮又體面,一般人我還不稀得介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