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一中是h市历史悠久、师资强大的一所公立学校,同时设有初中与高中部,占地面积十分广阔,建筑虽然陈旧但自有其百年名校的气势,在校庆这一天,红毯直接从校门口一直铺设到了庆典大厅。
现场自有负责接待的学生会成员,在老师的带领下给今日来参加校庆的重量级嘉宾献上捧花与礼物,其中还有不少家境贫困但成绩优异的孩子,穿着校服满脸通红地对那些曾捐助过学校的商界人士表达感谢。
没有这些人慷慨解囊,他们根本无法继续在南街一中就读。
景牧野也是其中一位。
他今天的身份特殊,不仅是作为荣誉校友,还代替景家因公无法出席的景天泽坐在了最前面的嘉宾席上,被各路人士簇拥着讨好。
当年,景牧野心血来潮摒弃贵族学校,来到距家最远的老南街就读高中,他父亲景天泽不仅没反对,还大手一挥资助了不少钱给学校,至今高挂在学校的感谢榜上。
庆典活动开始,学生们排练多时的节目一个个上场。
舞台旁的角落一侧,一个身穿连帽黑衫的少年静静立在黑暗中。
舞台的灯光越是明亮,他这夹在幕布与音响之间的地带便越是黑暗,耳旁的乐声炸裂到快要贯穿耳膜,他却感觉不到似的,只眼神炽热地望着台下。
景牧野难得穿了一身银灰色西服,还是那头黑色板寸,眉眼锋利、宽肩窄腰,长腿以一个舒展的姿势自然交叠着,散出一种矛盾却又性感的致命吸引力。
没由来的,纪扬感到了渴。
他见过景牧野许多种模样,年少时,他看着他一身橙红色运动服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看着他挽起校服裤脚行走在嬉笑打闹的走廊间,看着他冬日穿高领毛衣安静倚在图书馆的架子旁翻书,看着他动作潇洒、一脸放松地将手中装着书本的黑色背包扔进垃圾桶。
他本以为,从这个人正式高中毕业的那一刻起,他与他便彻底不会有交集,如同来凡间体验疾苦的神,滚过一遍凡尘就要回到天上,而他再怎么仰望,也无法再窥见其生活的任何的一角。
直到他再次从电竞赛场上看见他。
于是,对于景牧野的想象又多了一种模样,更多时候出现在他梦里的,是那个穿着te队服、将他抵在满是电竞设备的桌子前接吻的景牧野。
他多卑劣,竟敢在梦里一次又一次亵渎他。
而现在,当他再次有机会以这么近的距离看着他,他只感觉到了仿佛要将人烧干的渴意。
手心的伤口紧握到烫,浸出温热的湿意,他舔舔唇,试图完整记下景牧野穿西服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战队还有事,景牧野也没在礼堂呆多久。
反正该拍的照片、该表现出来的姿态都已经到位,舞台的节目表演还未过半,他就起身同校长耳语了几句,接着在几位领导的陪送下走了出去。
纪扬跟着从舞台的侧方高跳下去,狠狠地跪在了地上,一旁正核对台词的主持望着他目瞪口呆,又眼睁睁看着这人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今天的阳光很烈。
纪扬双手插兜,佝偻着背很缓慢地走。
前方几人一路说笑,离的距离更近了,恍惚间,他好像能够听到景牧野低沉磁性的声音,夹杂在中年男人略显沧桑的浑厚嗓音里,零零碎碎,更引人聆听。
纪扬克制着自己不要越界,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或许是他的模样太古怪了,一个眼尖的学生盯着他看了一会,上前几步来拦。
“哎哎你好你是参加校庆的学长吗”
学生抓住他,却牵连到他受伤的痛处。
纪扬几乎是浑身一震,下意识甩手侧头,那瞬间表情太过阴鸷,学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学学长。”
年轻的高中生看向眼前这人连帽黑衫,长遮眼,鼻梁上架着一副十分宽大厚重的黑框眼镜,只露出一小截皮肤白皙的下巴,唇色红润。虽然打扮怪异,却不难看出年纪轻轻,像个恐惧社交、不善言辞的大哥哥。
他定了定心神,尝试做好今天的引导工作“我们的校庆典礼已经开始了,往这边走。”
看不到景牧野,纪扬浑身的淤伤又开始烧灼。
他尽力忍耐着疼痛,扫了一眼学生校服上的徽章那是被资助学生拿到最高级别奖学金才会颁的奖章,尽量缓和了神色“我知道路,别跟着我。”
说完,纪扬就急急转身,试图再次跟上不远处的一行人。
可那学生不依不饶,继续跟着他“学长,不是走这边,你的方向反了”
眼看景牧野就要在一行人的欢送下走出校门,他连人的影子都要看不到了,纪扬有些心急,拖着伤痛的两条腿快走了两步。
就这一次,下次能够再这么近距离看见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身旁的学生叫他“学长”
纪扬没忍住一甩手“别跟着我”
也没料到那学生正好凑过来,他一手背打到人眼睛,男孩猝不及防痛得一叫,捂着脸连连后退好几步。
前头的领导们闻声回头,其中有个教导主任,正好认识这学生,眉头一皱便是冷喝“哎干什么呢”
教导主任自以为是有人刁难学生,还动手打人,几个大步便往这边走,高声道“有话好好说,打学生干什么”
周遭的目光顿时集中过来,纪扬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掉头背对,他的心跳声如擂鼓,大得根本听不见别人的讲话声音。如果如果在这些人的打量里,也包含着景牧野的。
景牧野看着他吗
在踏出校门的那刻,景牧野的确往引些许骚乱的那处看了一眼。
只是漫不经心的一撇,转身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中间被指责那人的衣服有些眼熟,可是再回头时,那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已经被遮挡得再看不见。
好不容易打掉陪站一旁的各路人士,景牧野上了景家派来的车辆。
落座到后排时,他难得松了一口气,略微烦躁地将衬衫前的领带扯松,一抬眼,与司机在后视镜中打量他的目光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