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七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奇怪的病,全身热而不烫,四肢无力又非瘫。石老爹是医生,一开始并没有怎么在意,只当是普通的感冒,简单吃了几粒对症的药就算了。
过了几天,情况却并没有好转,石老爹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细细地给陈石号了脉,又翻了翻好久都没有碰的医书,但始终没有一点儿头绪。最后还是隔壁彭姨多嘴说了一句“不是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吗?要不你上医院瞧瞧?”
石老爹心想眼下也实在也没有其他办法,这才送到县医院去,等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结果还是一丁点毛病没有。要不是年少不欺人,又确实有热的症状,医生差点都以为他是装病的。
石老爹见县城医院实在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就准备带着陈石回家再做考虑,而主治医生却建议他去省城他师父那儿瞧一瞧。
他说他师傅是一位十分有名的老中医,平日里很忙的,怕排不上号,于是给留了一个座机号码,叫石老爹晚上直接上他家里去。
就这样,陈石第一次踏上了第一次远门。
本来石老爹没准备走这个“后门”
的,但看着手里的八百八十八号号码牌之后,苦笑一声,果断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老中医姓辜,是省际医院泰斗级人物,看着南面满壁的奖项和锦旗也能略窥一二。当晚,石老爹在路口的公用电话亭里给辜医生打了电话,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才慢慢挂了电话。其实在来的时候,其徒弟就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并详细说明了陈石的情况,对于疑难杂症,老医生都有一份绝对的桀骜和寻知,所以有时候根本不是你找的他,是他本来就等着你。
石老爹在去的路上买了一把新鲜的莲蓬,看着摊子上有些拐枣,也顺便称了两斤,虽然老先生强调不准带东西登门,可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
石老爹有个习惯,平日里如果需要买些蔬菜或者水果的话,一般都是买些应季而出、本地出产的。而那些换季的蔬菜或者异地水果,石老爹说味太浊,吃多了容易生病。
辜医生所住的地方离府医院不远,是一个只有七八层的群楼小区,虽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稍显拥挤,但错落有致、蜿蜒通幽,现在太阳已然偏西,茂密的林荫却没有让楼宇之间显现出一丝阴郁,反而在这喧嚣的环境里夺得一丝安宁,短短的一段路,仿佛行进在老房子那边的田林之间。
手牵着陈石很快便寻着了目的地。在门口,石老爹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轻轻拍了拍容易着灰的衣袖和裤边,又仔细看了看陈石脸上有没有沾东西,这才伸手叫门。
刚敲完站定不到一分钟,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虽已满头银,面色却十分红润,声色尽展慈祥和瑞。
看着石老爹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心里便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依然问道:“你找谁呀?”
石老爹:“您好,我是陈石的父亲,姓石,刚才跟辜医生通过电话,这是我儿子陈石。”
陈石跟着十分乖巧的打招呼,道:“奶奶好。”
老妇人慈眉微蹙,心里有一丝疑惑,顺手摸了摸陈石的头:“诶……这孩子好乖巧……嗯?哟,还着烧呢,快进来吧,进来坐。”
说着便立马让开了道。
石老爹轻跐了两下脚板,这才拉着陈石跟着进了屋。
忽然,牵着石老爹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疑惑的看向老爹,现老爹盯着的目光顺道看去,还真是巧了,原来茶几桌上也放着一把莲蓬和拐枣。
老妇人也现了,瞬间心神领会,呵呵笑道:“一会儿孙女儿要来,给她买了些零嘴。你这是?”
说着指了指石老爹手里提的袋子。
石老爹赶紧道:“哦,下班时间还来打扰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路上看着莲蓬新鲜,就给带了一些。”
老妇人要是不问,估计石老爹都不好意思再拿出来。
老妇人:“那还真是巧了。孩子看个病,还分个啥时间啊,你看你客气的。来来来,先坐,我去叫老爷子。”
说着便顺手接下了石老爹手里的东西。
不一会儿,辜医生就跟着老妇人出来了,边走边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刚刚给小陈回了个电话,正说起你们呢。”
县城里的主治医生也姓陈,应该说的是他。
石老爹赶紧起身道:“打扰到您了。”
辜医生:“别客气,坐,坐。这就是小陈石吧,来,爷爷先看看。”
说着便走向陈石所坐的沙,却在经过石老爹的时候眉头微蹙,有些警觉地侧脸瞄了一眼。随即就像什么也没生一样,坐了过去,顺便扣着陈石的手,把着脉。
把完了右手,又切至左手。一边号着脉一边跟石老爹攀谈着,淡淡地说道:“我观先生右手持香,左手留尾,想来也是同行,怎么今天寻到我这儿来了?”
石老爹愣了一下,随即慌忙起身拱手道:“老先生别误会,我乃药工,医理只习得皮毛,更非为了斗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