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呢?”
“我没看见。”
我听出人群中方航的声音格外突出,搅混水道:“我看见了,那不搁那儿了嘛。”
顾其深问:“在哪?”
方航一个劲说在那在那,顾其深没看到,干脆趴在方航的藤椅让他指,结果方航欠揍地说:“骗你的,其实我没看见。”
眼见气氛胶着,又有打起来的迹象,轮到石阡恒夹在中间做调和人,将错就错下去,“找什么北极星,那么多星星,非要看什么北极星。”
他们仰头看星星,争辩哪一颗最亮,陈揽朝的脸突然出现在我视线上方。
我刚想问他做什么,他沉默着俯下身亲我,很轻很轻,像是蝴蝶在唇上煽动一下鳞翅。
众目睽睽之下他瞒过了所有人,在我的世界划过一道水痕,退离开来,他指着另一方向,在我耳边轻声道:“北极星,在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了被众星簇拥的北极星,耀眼而明亮。
月明星稀,夏虫鸣叫,听惯了便不觉得聒噪,反而是一首天然乐曲,相较之下更明显的是我的心跳震耳欲聋,与它们合奏时脱颖而出。
我预支了后半生所有的悸动,挑一个好日子全部给他,暂且定在今晚。
我们是一队的
小风悠悠地吹着,谁开了个头,舒服地唱起歌来,净是些老歌和民谣,唱尽理想抱负和自由闯荡,男女高低音合唱起来别有韵味。
到了耳熟的片段,我低声哼唱两句,陈揽朝悠闲自在地闭上眼,指尖在我手背上规律地打拍子。
遗憾的是天气多变,半天功夫从晴转为小雨,一滴水落在我脸上,方航比我先惊叫了一声,“靠,哪里来的水?”
我也在纳闷,按理说今儿下午是少有的晴天大太阳,事实上海边的天气无常,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连人带屋一块淹了。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传闻,说是夏天路过树下溅在身上的小水滴是蝉在撒尿,说不定哪只行善的鸟儿飞过头顶见你不顺眼,浇你一身。”
顾其深和方航杠上了,只是听他的描述,本受害者二号有被冒犯到,怎么我有罪呗,捎我一块?
一时间没人再承认他们同样感受到了,因为那雨啊,一个没落下,直到有位勇者的到来。
石阡恒拍着顾其深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拆台,夸张道:“其深,别说了,你肩膀湿透了。”
陈揽朝拽起我来,一连拽着外套和其他易湿的东西,怼道:“这是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收拾毯子褥子垫子,筷子盘子碟子,忙活半天把外面的东西全搬到民宿。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大步流星掠过我身边,灵动的白鸽穿梭人群中,轻而易举扛着一箱零食跑,“甜点,我的甜点,我的甜点要牺牲了。”
养尊处优的顾少爷天生享福的命,说夸张点估计连雨都没淋过,更不用提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像个高高在上的昏君淡漠地观望众人忙碌,理了理袖口,“管家,给我撑伞!!”
一时手忙脚乱的,没人把他当回事,陈揽朝将两个抱枕准确无误地扔他怀里,“过惯了少爷生活,来体验体验平常日子吧。”
若说这次出行的收获,能登上的只有让我看清陈揽朝的另一面,与朋友相处中的、生动而鲜活的真实面,和我见过的多有不同,这些大大小小的不同构成一个具体形象的他。
他在我面前一直拘谨,一直维持近乎完美的人设,以年长两岁的优势(可能是一种劣势)处处照顾我的情绪。
我们害怕把最糟糕、最渴望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因为不够坦诚,怕被看清脆弱,怕对方无法接受。
撕去我披着的那些正直无私的伪装,如何去狡辩我就是清白无辜的,不过是超大容量塑料袋,皮厚又能装。
陈揽朝治人有一套法子,霸总顾其深不情不愿地干活,我看了个全程,忍不住偏过头去笑,再一抬头与顾其深对视。
谁摁下了世界暂停的开关,我若无其事地扭着头看天,躲避他的视线,灰溜溜地跑了,“啊,好大的雨啊。”
被迫聚集在客厅里,我掩上窗子,几位姑娘望着窗外的雨势逐渐变大,失望道:“好可惜,白搭了帐篷,还以为能露营呢。”
问我可惜与否,那当然是否了,我俩根本没搭帐篷,太懒了,懒到凑一块去了。
“老天爷下雨怎么不跟我报备一下,让我的客人全淋到了。”
方航喝大了,顺着姑娘们的话说,逗得她们腼腆地笑,“今晚大家都喝了点,也别要脸了,全体玩个游戏好了。”
“我弃赛。”
顾其深先发制人,否认方航所说的一切,让我不免怀疑他俩的朋友关系还能继续下去吗,但其他人对他俩拌嘴见怪不怪。
方航拍手吸引大家目光,“准了,这有个主动弃赛的给大家做榜样,咱们的第一条规则是弃赛的人要接受喝酒的惩罚。”
顾其深摆明了没在怕的,“多少?”
“两箱,”
方航伸出两个手指头,醉醺醺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丝毫不给顾其深留退路,招呼道,“老板,再上两箱啤酒。”
“喝死我?”
方航不肯让步,石阡恒磨破嘴皮子劝他玩,有人给台阶,顾其深不是那扫兴的人,顺势下了,适可而止地打住,“自愿”
参与进游戏中。
大家纷纷找位置坐,陈揽朝坐在沙发边缘,我拉个软凳搁在他旁边,等着方航介绍规则。
民宿老板提供卡牌,空出一张大桌子给我们赌牌,方航照顾在座姑娘们,提议输了用秘密或者喝酒交换等简单玩法,顾其深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