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旧衣,让她产生了许多回忆,就好像白日见的那人,带着风华绝代的风度,说着残酷的话语:“……有些东西,终究是魔教的…大公主,你在外这么多年,难道就不厌了么?”
大公主!魔教大公主!
花白凤被黑色面纱掩盖的眼睛,瞬间失神,这是多少年没有出现在她耳边的唤声,犹是记得童年时分,她的父亲经常将她抱在怀中,温声唤着;犹是记得少女时期,她今生唯一的情郎将她拥在怀中,这般低语。
当她选择白天羽时,她便背弃了那个家,可…欠了的,终归是要还的,不管欠的是谁。
“你怎忍心看着你的儿子…你已毁了他,便不要再拖累他…”
斯文有礼的恶魔在耳边低喃着,细声碎语。
“不是…傅红雪不是我的儿子,毁了他,我不遗憾,拖累他,我更不会愧疚……”
她笑着,笑得得意洋洋。
……
屋子里各种东西齐全,傅红雪总是把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花白凤平时也许从不注意,但当她想要什么,想用什么时,便发现她所想的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心中怀着一丝愧疚,花白凤端起油灯,时候已不允许她去向那个孩子告别,那孩子是她亲手训练出来的,她最是清楚,哪怕是喝醉了,累睡了,只要有人侵入他的领地,他也会立刻跳起来凭着本能立时防御。
她轻移碎步来到窗边,天边一点残星发着淡淡的亮光。
她痴痴地看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是对自己创造出的复仇之神,而是对着天上的希望之光静静地低语祈祷:“我这辈子有两个儿子,一个从小就不在我身边,但他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他自己的幸福,我不担心他,我愿他能一生平安幸福……我祈望你保佑的是另一个,没有一个人来陪他,他定会毁了自己……”
造人难,毁人易。
谁知道花白凤在知道傅红雪不是她的儿子时,是“自己的儿子没毁在自己手中”
这样地松一口气,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却为她毁了一生”
的悲伤。
黑色的神龛,黑色的蒲团,这是承受了她多年诅咒的地方,她没有停留,慢慢地走进了低垂的黑色神幔中,端端正正地坐下来。
手一歪,手中的油灯便落在了帷幔上,帷幔呼呼地烧了起来,她没有动。
她端坐着,任由周围火焰熊熊,如红莲朵朵,将她包围在其中,渐渐地蔓延到她的身上,她的神情依然平静,却有晶亮亮的水滴,从她早已干涩的眼眶中落下来。
再见了,这充满仇恨苦涩的半生。
再见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儿子。
终究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那便…不如归去。
“再见”
这个词,最好的解释其实是:永远,不要,再次,相遇。
将傅红雪惊醒的,是窗外传来的“轰”
的炸响声,傅红雪立刻跳起来,扑向窗户,他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胸腔也像要炸开,头一阵一阵地眩晕,眼前断断续续地发黑,又被窗外一片火光灼着,就好像会瞎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