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荆无命默然地看着这只黄毛白纹大猫,终于明白阿飞刚才在干什么,此人在粗暴地给伤者缝合一番,然后干脆地把生死不明的伤患扔在床上不闻不问之后,竟是在喂猫。
阿飞看上去似乎如释重负,好像很积极地要把这只大猫介绍给荆无命。
荆无命闭上眼睛,强忍着怒气:“拿走。我讨厌猫。”
阿飞皱眉问道:“这不是你的?”
荆无命睁开眼睛,冷然地扫了他一眼,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情况才让对方产生了这样的误解:“不是。”
这猫还得意洋洋地在被子上翘着尾巴,荆无命挥手赶走,阿飞偏身躲开扑上来的猫,沉默片刻,沉重地道:“还是养着吧。”
荆无命虽然奇怪阿飞会有这句话,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但即刻反应过来,冷淡地道:“一起养。”
阿飞皱眉道:“这倒不必。”
荆无命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难看的缝合伤口,冷淡地道:“只因为你行走江湖从来不带钱。”
又是讽刺的句式。
阿飞默然,看了看那只猫,又看着荆无命身上那道看上去非常不好的伤疤,似乎很是纠结了一阵,才下定决心正色道:“你放心,若我的处理不当,我来负责。”
荆无命也没再多说什么,实在无话可说,他本就不是善谈的人,加上这些没头没尾的话题,似乎更加无话可说。他只是沉默一会儿,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让阿飞摸不着头脑的话:“李寻欢和你……罢了。”
他动了动嘴角,似乎讽刺地笑了笑,却结束了这句只有开头的话。
到底没狠下心告诉阿飞关于小李飞刀的事,也许是因为就算真的说了,这固执的青年肯定也不会相信。
荆无命早已学会不自欺,这是鲜血和曾经最重要的人带给他的双重教训。
上官小仙的痴呆是个骗局,他有所直觉,路小佳的身世是个骗局,他也无所谓,唯有李寻欢和阿飞,若是二十年前,两人之间出现这种若有似无的骗局,荆无命可能会很高兴,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倒像是会比阿飞更愤怒。
他闭了闭眼睛,掩下目光中复杂情绪。
阿飞看上去像是在琢磨怎么把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把那只毫不客气的猫赶下去,此刻突然道:“你,心乱。”
荆无命冷哼一声,阿飞笑了笑:“只是觉得很惊奇,我本以为你早就心如止水了。”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荆无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止水,只要有东西投进去,哪怕是叶子都会起波澜。”
阿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荆无命也没有继续的意思,隔着纸窗也不知天色如何,但想来对方应该整整一天没闲着,便若有若无地提醒道:“你该休息了。”
又恍然想起这是个没钱的主,估计只有这一间房间——大概还欠了房钱。
阿飞还在琢磨着椅子和猫的问题,眼角却瞄见荆无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淡淡地道:“床上睡。”
阿飞伸手扯了扯猫的耳朵,后者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不挪动一步。阿飞随口回答:“你伤口未愈,还要多休息。”
荆无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生硬地道:“一起睡。”
终于领悟到中心思想,阿飞奇怪地看了荆无命一眼:“不必。”
但想起荆无命同样固执,阿飞干脆直白地补充:“你能克制自己不在明天清晨一剑砍在我身上?”
荆无命的表情有些变动,似乎有几分讥诮,又有几分落寞。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疲惫,荆无命眯着眼,声音让人有些轻柔的错觉:“不会。”
好像叹息一样地回答:“对你,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宠物有助于增长感情……呸!其实这只猫是另有原因才会出现。(不,问题的关键不是这只猫。)
想想阿飞,荆无命和路小佳真是剑客中的异类了,试问西门吹雪或是叶孤城甚至是中原一点红有没有理直气壮地宣布:我至行走江湖以来从来不带钱。(荆无命:没我什么事吧)
重见
苹果软糖、翠玉豆糕、栗子糕、小豆糕、红玉糕、双色豆糕、水晶糕、蜂蜜果子。
傅红雪看着一堆甜食默不作声,或者说,是在发愣。
夜紫嘴里含着软糖,一手抓着一块栗子糕,另一只手抓着双色豆糕,眼睛还盯着那盘蜂蜜果子,含糊其辞地道:“你也来点?”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好像生怕傅红雪会去抢。
傅红雪当然不会跟她抢,摇了摇头,把手边的一口未动的茶水推过去:“茶。”
“多谢多谢。”
夜紫连连点头,几口水把嗓子里的残渣顺下去,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解决心情不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傅红雪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不过我至少已经知道你的方法。”
迎着傅红雪的目光,夜紫脸上微微一红,平静地笑了笑,叹道:“我今天心情确实不好。”
傅红雪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话,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没想到现在欠了对方一个人情,想脱身都难。
夜紫看出了对方的顾虑,笑了笑:“是啊是啊,我就是不高兴看见我家主人找回林新月那个——”
她双目圆瞪,手中执起蜂蜜果子狠狠磕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下果子四分五裂,她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词:“贱人。”
傅红雪低头看着自己的刀,漆黑的刀,突然道:“你恨她?”
夜紫掏出丝帕,细细地擦着自己的手,一遍又一遍,目光深邃森冷,已是愤怒到极点:“她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自然恨,不止是我恨,山庄里的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