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低估了对手的力量,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局每次到最后的判决胜败的关键时刻,总会出现不一样的转机。
“当我以为叶翔没有扳局的机会时,我就已经输了,就像当年我以为叶翔杀不了那个店主,必死无疑的时候,偏偏是我自己救了他,当我以为叶翔会被吴凡的感情压垮的时候,他偏偏对我说一些我自己都没有想过的话,不但解了他的心结,还让我结下了沉重的心结。”
律香川走到窗边,指着花园的墓碑道:“说实话,那块碑本该是我为笑天所刻,没想到疯狂中忙了一夜,回神时发现我刻得竟是叶翔的名字。真让我哭笑不得。”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总在关键的最后一刻看似成功,却在不久后总有个人来宣告他的失败。
韩天翔沉默了,沉默中将那块沾满汗水和鲜血的绢帕叠放在桌子上,少年咬了咬牙,又从怀中掏出一块,转过脸不看他,手中递过去,口中喃喃抱怨:“下次,再也不会管你。”
韩天翔却笑了笑,接过绢帕,起身道:“不管如何,过去的事情还未结束,你的输赢,谁会知道?我并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吴凡在哪里?”
吴凡在哪里?听到这个问题,连少年也挺直了身体,表情转变为正色,严肃地一眨也不眨眼睛地看着律香川。
律香川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吴凡怎会在律香川手中,可韩天翔既然这么问,一定有必定的把握。
他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是不是他是当年那件悲痛的事发生时的角色之一?
这小小的木屋里,气氛已然是剑拔弩张,就像有一股暗潮汹涌,所有的杀气汇聚变得浓重。
律香川觉得自己的心在发冷,全身都已冒出了冷汗。
他本来一直认为自己很有把握的,因为他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无情的人。
他让自己所接触的都是“冷”
的,冷的山、冷的水、冷的云树岩石。
不但冷,而且寂寞。一种冷入血脉,冷入骨髓的寂寞。
——家的温暖,过年过节时的新鞋新袜压岁钱和花衣裳,母亲温柔的笑靥,兄弟姐妹间的嬉笑吵打,做错事时的责罚,做对事时的棉花糖,肚子饿时的红烧肉,肚子饱吃不下饭时的一耳光。
每个人童年时都能享受到的事,他没有享受到,每个小孩都有的,他没有。
所以他发誓,他一定要拥有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一切。
他发誓不惜牺牲一切,不择任何手段,都要得到他想要的。
于是他真的这样做了。
他甚至把自己训练成为一种无情的机械,只为了目的而做任何事情。
于是他也做到了。
一直等到他遇见孙笑天。
孙笑天和他一样,同样的寂寞,同样无谓地活在世界上,同样的野心,同样急于证明自己,同样不甘心于自己所处的地方。
可孙笑天和他不同的是,孙笑天一个有血气有肉有感情的人。
他从来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出卖任何人,而不择手段,而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