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饭,罗奇就打算先找地方休息一晚,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本来他不乐意睡在被关歆月渲染得鬼气森森的房子里的,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讲这里都算是个凶宅,但是没有经过人类鬼怪故事洗礼的杜正一,懒得开车带他们回去。他不会开车,关歆月这个小屁孩更是没到拿驾照的年龄,所以司机一撂挑子他们就全体滞留在凶宅里了。
关歆月不在乎,她家管她管得稀松,她随便编个借口就可以不回家去。她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据罗奇观察她目前似乎处于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了,好像还乐得有两个法师陪着她在她家的老宅里住。搞到最后只有罗奇不愿意住在这里,却又不得不顺从民主的决定。
关歆月给他们分配了睡觉的地方,她睡在她和她姐姐的房里,他爷爷奶奶的房间小辈自然是不好住的,她姑姑和姑父的房间又好像特别不吉利,这样就剩了她爸的房间,在这个凶相毕露的老宅里,就算跟杜正一挤在一起睡罗奇也没心思抱怨。
还不到睡觉的时间,杜正一得了关歆月的允许,在她爷爷的房间检查了好一会,罗奇无聊地满屋乱转找到了一副扑克牌。关歆月好像情绪崩溃到了一个巅峰以后,歇斯底里地走向了反面,看他拿着扑克牌在手里洗来洗去,就邀请他打牌。
罗奇欣然从命,去叫杜正一斗地主,只得到一个不耐烦的瞪视,只好回到起居室跟关歆月两个人打钓鱼。两个人专心在扑克牌上,谁都没再提那些事,仿佛他们两个就是无意之中遇上的旅伴,呼呼喝喝地摔牌,聊几句无关痛痒的鸡毛蒜皮。罗奇都有些佩服关歆月了,将心比心,如果是他的家庭突剧变,他可能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这样撑得住。不但撑得住,而且还有这种……鱼死网破之志。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罗奇就醒了,在这地方实在睡不安稳,杜正一这回也没懒床。乡下的清晨很是安静,遥闻鸡声犬吠,左近炊烟袅袅,只是这幅山水田园其实更适宜远观,罗奇刚一出门就被呛咳嗽了。
“什么年代了,还非得烧柴火?”
他愤愤不平。“你爷爷干嘛非要住乡下?”
“夏天的时候乡下挺好的。”
关歆月说道。她正按照杜正一的要求,带着他们在村子里慢慢地转悠。
“你爷爷这么喜欢乡下,他是喜欢种地呢?还是喜欢乡下淳朴的风土人情?”
罗奇随口问道。
“他喜欢清净。”
关歆月说,踢开土路上的一块石子。“住在这里是因为城里太吵。他其实不太喜欢跟邻居打交道,虽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但是跟邻居都没怎么说过话。”
“一个避世的老法师。”
罗奇随口说道。
关歆月抬起头看了一眼杜正一,后者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两个在说什么,神色郁郁,还带着三分睡不醒的样子。“你的朋友昨天也是这么说的。他……现在心情不好?”
罗奇不在乎地说道,“他在工作,只是在集中精力。”
“你不用工作?”
关歆月问道。
“我又不是法师。”
罗奇笑道。
关歆月讥讽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自从你认为自己不是法师之后,一下子就放飞自我了呢?”
罗奇今天心情好,也不生气。
关歆月还没放弃研究他,“但是昨天你的朋友陷入幻觉的时候,是你把他唤醒的。”
“你也能。”
罗奇说,“那只不过是一套预定的唤醒机制。就这么说吧,起主要作用的是镇魂歌本身。我们上学的时候都受到过同样的训练,镇魂歌就像一个信号,只要我们听到吟诵,头脑就会自己意识到眼前所见皆是虚幻,会从受到的欺骗中解脱出来。”
“那我们人类如果被催眠了……”
关歆月敏感地说。
“那样比较惨。”
罗奇含糊地说道,不愿意再往深里说。他抬起头来,看到了寺庙黄色的矮壁,原来已经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关家附近。
庙门已经打开,有个老头正在扫院子。昨天暮色中瞥见的寺庙此刻看得十分清楚,粗暴的现代复古式建筑,漆着刺目的金顶蓝椽红墙,椽子上有些不走心的传统绘画。几条绳索绑在屋檐下,一端拴在地上,上面缠绕着五颜六色的经幡。……
庙门已经打开,有个老头正在扫院子。昨天暮色中瞥见的寺庙此刻看得十分清楚,粗暴的现代复古式建筑,漆着刺目的金顶蓝椽红墙,椽子上有些不走心的传统绘画。几条绳索绑在屋檐下,一端拴在地上,上面缠绕着五颜六色的经幡。
罗奇心中一动,问关歆月,“不是藏传佛教才用经幡吗?”
关歆月站在庙门口就十分不自在,接着罗奇的话轻声说道,“而且这里供的也不是释迦摩尼,是大黑天。”
罗奇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耸耸肩,“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我家里人都说这里很怪。”
“邪教吗?”
罗奇问道。
“嘘!”
关歆月惊悚地吐了口气,一胳膊肘捅在罗奇的肋骨上,“站在人家门口上呢,别瞎说。”
罗奇捂着肋骨,告状一般地看向杜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