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问完杭柳梅,祝甫退出房间,瞄了一眼坐在客地毯厅玩《怪物猎人》的小麦,拉着蒲芝荷到阳台上说话。蒲芝荷见到他就觉得胸口堵得慌,于是把窗户全部拉开。
“我和你说没事了吧,你为什么还非要跑一趟。”
她问。
“她倒在我的求婚典礼上,我能不问候一下吗,那我都成什么人了,别人听了不得觉得要和你结婚这人人品有问题。我这不是也想帮你留下点好印象,别老觉得我们坐办公室的净是些假把式,礼数到位了将来干什么都好开口。更何况,那条裙子我总得给人还回去吧,俩店员都吓坏了,这裙子租一天都几千块呢,就让你那么穿着跑了,说不定我一会还得赔钱……”
幸亏有小麦的游戏背景音,不然祝甫这番话怎么听怎么让她不耐烦,蒲芝荷轻蔑地冷笑:“那你今天来看她,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给我铺路,还是你真的担心?”
“肯定三个原因都有啊!”
“但三个原因分先后,就是我说的这个顺序对吧,其实你最看重的是那些而已。”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讲话怪怪的啊,有事没事又冲着我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今天还做错了?我是求婚求错了还是探病探错了?你想说什么不如就说明白点。我承认我看重面子看重关系。谁活着不看重?你要是不看重你不是也要求婚婚礼这些仪式吗?”
“我要这些仪式?你也太不了解我了祝甫。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想要这些,不管你后面还有什么计划,都先停下来吧。”
蒲芝荷说到这里住嘴了。实在无趣,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不是介意这个仪式是何种形式,她介意的是整场谈婚论嫁就是一出闹剧,祝甫从来不和她分享剧本,却要求她演下去。
他演他的,她说她的,两个人还要硬凑在一起,真是滑稽。她不想在别人家和他说分手,果断转身:“我去把裙子拿给你,你就在这等着。”
等她进房间,祝甫点了一根烟,小麦闻到烟味扭头看他,祝甫在花盆里掸掸烟灰问:“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小麦说:“你抽吧,别出阳台就行,奶奶不喜欢烟气熏着她的画。”
祝甫点点头,又问:“那你不抽烟吧?”
小麦摇头:“不抽。”
“不抽好,抽烟一身味道,对身体也不好,还要被人管着,她就不喜欢我抽烟。祝甫扬下巴暗指蒲芝荷,难啊难,干什么都不喜欢。哎?你谈恋爱了吗?”
小麦刚好输了这一把,正要放下游戏机和他再聊聊,蒲芝荷抱着裙子走出来了。
她看见他又在抽烟了,以前不喜欢他抽是因为他抽起烟来并不帅气,可他还以为自己吐烟圈的样子很禁欲,这种做作更让他像个二流子。祝甫念书的时候从不抽烟,但他这个人不经劝,但凡别人一激就跟着走,喝酒划拳都是这么学会的。
她不会说他了,她的话不会他造成任何改变,却会让她变得事事抱怨时时聒噪,倒挺符合不少婚姻里的配置。
因为一个人的决不妥协,而使另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这样的“白头偕老”
,不是祝福,是个诅咒。
祝甫看见她走过来,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把烟碾灭,而是凑到窗边一口气吸完最后一口,才把烟蒂扔在花盆里,风把他呼出去的烟又全都吹回来。
蒲芝荷把裙子放到他手上:“我熨过了,去还了吧。”
祝甫拿起来看看:“这不是我挑的吧?今天在那我都忘了问你,她们怎么给你拿了这样一条裙子,这么短,有人穿这样的婚纱结婚吗?还是你自己喜欢?那行吧。”
蒲芝荷把他推到门口,告别的时候,祝甫看着裙子问:“芝荷,咱们能不能不要为这件事生气,我就是还想问问,你今天最后的时候……”
蒲芝荷已经下定决心要告诉他,不愿意。
小麦却从后面突然冒出来打断祝甫,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指着杭柳梅的卧室说:“芝荷姐,奶奶刚才叫你,说是展览主办方打电话来说要调整作品,她这会病着讲不清楚,你要不要过去看一下。”
祝甫撇嘴清了清嗓子:“算了,你说得对,早知道就不在今天安排这一趟。你去忙吧,我去送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