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很清楚,以时为现在的状态,就算放弃出国的打算,参加这一年的高考也不会有什么理想的结果。
朱岩听着,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感到他在说,你看看,这是你的责任和过错。但她没跟时益恒争论什么,只是去了时为的房间,关上门,坐下来问他:“你说你想做厨师,是你自己的打算,还是为了跟你爸赌气?”
时为意外,是因为这一问跟丛欣说过的话几乎一模一样,也是因为朱岩看着他。她很少有机会这么认真地看他,给他所有的注意力。
“是我自己想做。”
他再一次地说。
朱岩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春节那几天假期过完,她没有立刻回医院上班,又休了一周的假,以极高的效率办完了所有要办的事,然后和时益恒谈了一次。
时益恒只当是关于儿子的问题,便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考虑过了,先安排他出国读一年美高,到了那边再申请大学,时间上更宽裕一些,机会也更多一点。”
他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但朱岩却说:“你问过他想要什么吗?”
“问他?”
时益恒只觉可笑,“你真打算让他去新东方学炒菜啊?”
这句话里多少有几分责怪她父母的意思,但朱岩没有计较,只是把这几天自己做的安排告诉他:“我申请了洛桑的一个fellowship,准备带他过去在那里读书。以后你不用担心他在你的生活圈子里出现,回答那些问题也可以容易一点,比如你儿子去哪里了,进了哪间学校。”
时益恒怔了怔,先是辩解:“朱岩,你在想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继而又觉得这计划不切实际:“你43岁了,又是这个职级,再出国去进修有什么意义?你两年援藏换来的升职机会就这么不要了吗?还有时为,你让他去美国或者去瑞士有什么区别?但凡不是野鸡学校,该考的标化考试还是得考……”
朱岩打断他道:“我跟为为谈过了。我供他读QS有排名,能做学历认证的学校,他可以选自己想学的专业,也已经知道需要达到怎样的成绩才能录取。至于我,我愿意去学点新的东西,也至少陪他两年。”
时益恒轻嗤,仍旧觉得可笑,说:“你现在想起来陪他了?”
朱岩却只是点点头,直接说:“还有,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就为了他?!”
时益恒只觉荒谬,“你冷静一下,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上海,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为了感情之外的事情分开?”
朱岩并未点明此刻不冷静的究竟是谁,只是反问:“你真觉得我们之间什么问题都没有?所有的矛盾只是因为时为?”
时益恒一时语塞,是想反驳的,但又觉得他们这样的情况,自己绝不应该是卑微挽回的那一方。
而朱岩继续道:“就趁这几天吧,我们去把手续办了。为为已经成年,不牵涉抚养权的问题,财产也不用分割,各自归各自所有。”
时益恒听着,仍旧认为朱岩头脑发热,诚然她事业发展得很好,但跟他所有的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过去的这些年里,他也曾无数次考虑过离婚,甚至早就为分割财产做好了准备,就算她想要争,也争不到什么。但她好像早已经知道了,这样彻底不在乎,却又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反倒是让他有种一脚踩空的虚脱感。
直到两人去民政局签了协议,他才意识到她真的都想好了。朱岩这个人就是这样,决定了就是决定了,不会再轻易改变。
除去离婚,还有工作。尽管那个研究医生的项目年龄上限是45岁,而她已经43了,简直就是从头开始,但她还是放弃了院内的升职,递交了申请。
与此同时,她跟时为一起锁定了几间合适的目标学校,开始准备材料,报名考试。
以及职工楼的拆迁,她过去帮父母看协议,选房子,计算各处安置房的差价。
就是在那一天,他们在拆迁办遇到张茂燕。
丛甘霖店里的厨师是通过朱师傅的关系介绍的,也是经了那个厨师之口,沈宝云和朱明常才知道他出了事。这时候人多嘴杂,且大都是过去的同事,沈宝云只含糊问了句:“你怎么样?有什么要相帮的一定说话啊。”
张茂燕只是笑笑,说:“都已经解决了,师父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