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捣药的老大夫温声抬头,霎时惊住了。
“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多血。”
陆埕罕见地露出急躁,咬牙催促,“废话少说,救人!”
老大夫和陆埕也是熟人了,莫名其妙被他吼了一通,嘴角不高兴地一撇,但念在他救人心切,还是把不满咽了回去,放下手里的杵头起身。
瞧了眼那少女的伤,“哎”
了一声,忙道:“这么重的伤,快把她抱进去。”
说着便掀开帘子让路。
陆埕脚步一抬就要进去,怀里昏迷的少女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染血小手放在他右臂上,轻轻一拉。
嗓音虚弱无力,“陆大人,素婉……有话对你说。”
陆埕脚步不停,“先给你治伤。”
“不,请大人让我说完。”
白素婉坚持。
陆埕只好不动。
因失血过多,白素婉唇色苍白,柳眉堆蹙,伤口源源不断的疼痛令她话语艰难,但她仍一字一字缓慢道:“素婉虽出身商贾,但娘亲自幼为我寻名师教导,也算识字知礼。可惜素婉福薄,娘亲早早弃我而去,父亲做了几月孝夫慈父,终耐不住寂寞,迎了继母进门。”
白素婉轻轻吸气,忍痛道:“自那以后,素婉便没了父母。大人不知,得知父亲要将我卖掉时,我险些就要认命了。”
“可见继母所出弟妹耀武扬威,我终究咽不下那口气,带着兰芳私逃。”
“遇见大人,是一场意外。”
白素婉仰头看向陆埕,唇角轻轻上扬,笑容苍白破碎,“却也是素婉一生之幸。”
“大人似暮夜萤灯,令素婉觉得,这一生,并非孤寂凄凉,悲苦绝望。”
“为大人挡刀,素婉甘之如饴,便是死,也值得了。”
陆埕眉心堆起,“你还年轻,说什么一生。我让大夫给你治伤。”
白素婉摇头,一点一点揪起陆埕臂上布料,轻声道:“从离家起,素婉在这世上,犹如水上浮萍,无根无依。若是这次能挺过去,大人……”
惨白玉面浮现薄红,滢滢眸光带水,含着期待羞赧,白素婉一字一字,仿佛从肺腑中挤出来,气息都带着痛意,“大人,可否让素婉在您身边,寻一容身之处?”
本就因疼痛急速跳动的心脏此刻更是如同鼓声,一下又一下在胸腔内震动。
白素婉紧张地盯着陆埕。
她知道,她冲动了。
可除了挟恩图报,她别无他法。
陆埕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只要应下,他会把她当成他的责任。
她会抓住这次机会,一点一点地占据他的心。
只要他应下。
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有血花绽开。白素婉疼得眼前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