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丝竹管弦之声毕,又饮过几杯薄酒。
拓跋宏面有红霞,似有醉态,依然从容言于众人:“我后子孙,邂逅不逮,汝等观望辅取之理,无令皇位叫他人夺去。”
(注9)
拓跋宏下首便是长弟拓跋禧,听了这话才慢慢抬起头来。笑说:“阿兄莫不是吃醉了?”
拓跋宏笑他迂,敲打他:“如何?难道阿弟自认无贤德可被嘱如此重托?”
拓跋禧也只是笑,眉间却隐隐皱起,思虑起阿兄说这话的前情来。
只道太子恂日前前往平城迎太师冯熙棺柩,皇后也出发平城领六宫众人南迁。
眼睛扫了扫阿兄与旁侧的昭仪娘子眉目传情,浓情蜜意。思虑大抵是因帝后不合,阿兄别有私宠的缘故。阿兄对太子也无诸多信心,方有此一言。
他此刻正吃一捧烤炙。
将肉剃下棒骨后,刷了层蜂蜜。
彭城公主
另一侧的拓跋详擅吃骨髓。
他将肉剃下后,并不急于先吃,而是先食其精髓。
乍一听此话,不以为意,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碰一旁的拓跋勰。
拓跋勰被他蹭了一手油,不动声色的拿帕子擦拭,一面问他:“如何?”
拓跋详将那棒骨细细敲开,用银勺取其精华。眼也不抬,“我没听错吧,大兄那话是什么意思?”
拓跋勰对拓跋宏的心思素来心中有数,然此时并不能验证,也不好多说。只道:“客套话罢,你又多想。”
拓跋详狡黠的笑了,双眼一眯,像一只机灵的小狐。他微微靠近拓跋勰,“其实并非多想吧,阿兄难道不想?”
拓跋勰确实想了,拓跋宏亦曾有过暗示,但这事儿棘手,牵涉的人又太多,怎可乱传。瞥了他一眼,“没事多想想做人做事,少想点没用的。”
又递了根捧炙给他。
拓跋详一脸不正经,瞧着他阿兄拓跋勰正襟危坐的模样,他才不信他的话。
他许是早知些眉目,只不肯告诉他,还当他小孩子。
拓跋详如今在负责营建洛阳的工作,详情具有穆泰李冲几位老法师拿注意,他其实清闲的很。
他同拓跋禧一样喜好游艺,平素交友亦甚广,对京中传闻颇熟,自也知道有关太子的流言。
他之前未放在心上,此时一听大兄做如是说,倒细思量一番。
他自知旧贵们对削爵罢兵权之事甚为不满,其实这事于他这般近支宗室并无影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反而是偌大的好处都落到了他们手中。
此时大兄却说起了将来辅佐后代,如未有能可取而代之的话。
他有隐约的灵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是旧贵欲挟太子作乱?
他对此虽只猜疑,但对大兄的企图已甚为了解,他定是想向诸弟传达思想:他们兄弟才是一条心。
他乐于大兄有此想,这样他就能坐拥更多好处,不仅限于一根捧炙而已。
他对拓跋勰一笑,“谢过阿兄。”
这一片因多为皇宗贵戚所居,于是崇门丰室,洞户连房,飞馆生风,重楼起雾。互相夸竞,竟也好不热闹。(注1)
彭城公主见阿姊乐安公主驻足于此,也趋前一览,竟真看到了一处有趣的,“阿姊你瞧,那头不是冯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