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贞一面系药绸,一面道:“陛下来时有几千臣子及其家眷随行,诸臣担忧陛下,这次宫宴想必来者众多。”
赵珩笑,毫无愧疚愤恨地纠正,“非也,乃是为向姬将军表忠。”
李元贞话音一滞。
虽然皇帝说得没错,但实话不好听,而且,而且,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你,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吗!
赵珩确实没有。
赵珩漫不经心道:“紧了,松些。”
他思绪飞转,心说为了保证皇帝与诸臣安全,宫门进出皆需好好检查,动用护卫必然不少,其中太极宫一定守卫最为森严。
所有的眼睛都盯着紧紧太极宫,那其他地方,就会松懈。
赵珩侧身,错开李元贞的手,自己调整系带。
李元贞放下手,安静地看着皇帝的动作。
赵珩语调平平,“李卿,朕近日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给朕拿两瓶镇神丹。”
李元贞道:“是,”
犹豫片刻,又道:“镇神丹药性太猛,可要换更为温补的药?”
赵珩闻言轻轻点头,一直含笑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了深深的疲倦之色。
自他醒来,李元贞还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颓唐的表情,心中剧震,这才注意到皇帝的面色仍白得泛青。
可能是赵珩表现得太没心没肺,以至于连他都快忘了,赵珩其实大病未愈。
李元贞自觉猜透了圣意,心道,况且昔日九五之尊居然沦落成了臣下发号施令的傀儡,皇帝怎么可能当真半点忧愤都无?
皇帝低声道:“朕恐无用。”
李元贞马上道:“臣明白,臣明白。”
他又为赵珩身上几处外伤换了药,处理好后不多留,快步离开了。
不多时,镇神丹被李元贞送来。
李太医送药时不忘叮嘱,“陛下,这要万不能多吃,药性太猛,一日一丸便可,倘多服,便会生出中毒之状。”
赵珩接过药瓶,瓷瓶温润,他握在掌中把玩,笑道:“朕知道,李太医无需挂怀。”
此时业已入夜,赵珩令人送李元贞,收了药,便要更衣休息。
忽听一阵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传来。
赵珩猛回头,此人竟已到他身前!
不等赵珩开口,喘息之间,他的手一把扯上了皇帝的衣带。
赵珩脸色瞬时发沉,骤地出手,一把攥住这胆大包天逆贼的手腕,正欲向反边狠狠一折。
转瞬之间,掌中冰冷光滑的触感却令他动作一滞。
药绸下,赵珩眸光冷沉,却将此人的手亲亲热热地往自己身前一拽,润泽唇瓣扬起,似笑非笑道:“玉卿,朕非是稚童,入夜无需旁人陪伴才能安枕。”
二人皮肤紧密相贴,贴合处有些潮,触感格外滞涩。
湿且热。
程玉目不错珠地盯着赵珩的脸,皇帝方才动了杀心,面上森森杀意还未完全褪去,利刃般寒冽,触之即有见血之危,他慢慢吐了两口气,素来轻得几乎没有的呼吸难得有几分浊重。
对,就是这种表情。
与赵珩初次在他面前杀人时流露出的神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