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恪推开房门,敏锐地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有规律,就着窗户纸透进来的光亮,他看见窗前矮榻上躺着个人。
姜萤萤。
似乎很冷,缩起四肢,抱着双臂,也不知道给自己扯张被子。
他觉得莫名生出一股烦躁,当事情脱离他的预期,无法捉摸之时,他总是如此无力。
把被子扔到姜萤萤身上,她立即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起来。
“哥哥,你回来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对话,让殷恪恍如回到从前。
姜萤萤反客为主,自己去点了油灯,香炉里放上两片他惯常使用的檀香片,给他取来干净的外袍,还要伺候他换上。
“我自己来。”
他总觉得,姜萤萤的笑容让他心里发毛,就是每次憋着使坏的神情。
“哥哥你不是说,琉璃灯送给公主姐姐了么,怎么还在你桌上呀?”
房间的桌子上,赫然摆着那盏琉璃灯,以及一块雕刻成花茎模样的黄玉,一些穿凿工具等,桌子上和地上有不少玉屑。
香炉里的香片“啪啦”
脆响,殷恪把换下的外袍拿进内室,挂在屏风上,漫不经心道:“我怕公主殿下嫌这花灯简陋,所以动手做些加工再送给她,有何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
姜萤萤追进内室,“可是我听说,你这个月忙碌得脚不沾地,偶尔回府,却做这个直到半夜,我不知道你和公主姐姐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那你以为我是为谁做的?”
姜萤萤立即接话:“当然是我啊。”
这般理直气壮、志在必得,直视着他,目光灼灼,只有泡在爱意中长大的小娘子有这般本钱。
殷恪不想承认,却无力反驳,默默坐到桌前,握着黄玉和工具,低头开始雕刻。
姜萤萤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点点下巴,觉得这琉璃灯做工粗糙,在青天白日时看起来,没有她印象中,那夜里的好看。
她和殷恪挤一张椅子,探头看他的动作。
殷恪工作时非常沉浸和专注,许久之后,抬头动动后颈,才觉得胳膊沉重,再看这姜萤萤紧紧箍着他的胳膊,已经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睡得像头小猪。
他收了胳膊,姜萤萤倒栽葱般摔下去前,把她捞起来安置在腿上。
然后继续工作。
姜萤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很舒服的怀抱里,衣衫偶尔擦过她的鼻子,有熟悉的墨香,她从层迭的衣衫里钻出来,刚好坐进殷恪怀里,看着他把琉璃花灯安放在黄玉底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