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问都问不出口。
少年慌了神色,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奈何张蔓实在使出了很大的力气,他再挣扎,或许会伤了她。
两人僵持了许久,张蔓先认了输。
这是在伤害谁呢。
他的手臂上有几道伤痕,她的心上就有几道。
她再也没心情,难受地放开他,自顾自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无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太阳穴“突突”
地跳动,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画面,怎么也挥散不去。
空荡荡的卫生间,雪白的瓷砖,巨大的镜子,被鲜血染红的浴缸,和里面躺着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的男人——长相和少年时期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他泡在浴缸里的那只手,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伤痕累累,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刀口。
他是不是尝试了许多次之后,最后实在太深的那一道,结束了他的生命。
是这样吗?
所以,如果她再晚一点找到他,他就会像前世那样?
张蔓捂住嘴。
这个新年,怎么这样呢,这明明是他们在一起以后过得第一个新年,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累。
她正难受地发着抖,忽然双脚腾空,被人拦腰抱起来。
少年一手绕过她的背,一手绕过她腿弯,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穿过宽广的客厅,往楼梯上走。
二楼他收拾出来一个房间,这些天一直自己住在那儿。
少年用肩膀推开门,把怀里的少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自己则侧身躺在她身边。
“蔓蔓,你别难过,看着可怕,其实没什么感觉的。”
他拨开她盖住整个脸庞的长发,在她脸颊上细细亲吻着,想要安抚她。
看着她这样,他心里的疼痛,不知道比手臂上隐隐约约的疼痛,强烈多少倍。
张蔓躺在那儿任他摆弄,心里像是被划开一道大口子,在这样的冬天里,透着冰冷的风。
她咬着牙,发着抖对他说:“李惟,你记住,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尝试过一次的,不是么。
前世,她在他死后不到一年,就遇上了泥石流。
张蔓从来都没有再敢去回忆那天。
那天下了极大的暴雨,也是她为期三个月旅行的最后一天。
她准备回家了,因为她发现,旅行对她似乎完全没有用。
丝毫没有获救。
每到一处景点,都会遇上不同的人和事,旅行中的人们总比工作生活中的同事、朋友,更放得开。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谁也不知道谁的过去,更容易互相倾诉生活中遇到的一些折磨。
但她没有。
每天,她都静静地听他们说自己的故事,成了一些陌生驴友口中,最完美,最温柔的倾听者。
她耐心地听完,偶尔也会给一些劝慰,旅途中遇到的很多人都以为她过得简单又幸福,却没人知道她每天夜里,都在惶惶不安中入眠,只要一闭上眼,还是无止尽的梦魇,和那个站在黑暗深处,向她绝望地伸出手的少年。
那天也一样,她定了从成都回家的机票,精神疲倦地和几个驴友约了从都江堰坐大巴到成都。
汽车在经过偏僻的盘山公路时,发生了恐怖的山体滑坡,车子被迫往后急退,撞到了后面的巨大山石,整个车身被撞得往侧边翻,挂在山崖边,摇摇欲坠。